冰凉的泥水瞬间包裹了她的脚踝和小腿,一种陌生而黏稠的触感传来。她学着旁边那些农人的样子,弯腰从田埂上的秧苗捆中取出一把,尝试着将它们一株株分开,然后笨拙地、却极其认真地,将它们插入柔软的泥浆中,努力保持着与其他秧苗差不多的行距与深度。
她的队员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毫不犹豫地跟随她的行动,纷纷脱下鞋袜,挽起裤腿,踏入了泥水之中。这些平日里或许更习惯于在洁净实验室里摆弄灵纹石板、或者通过冥想沟通天地能量的灵技者们,此刻却像最普通的农人一样,弯腰躬身,将自己融入这片广阔的碧绿与泥黄之中。
这一幕,让周围的村民们彻底愣住了。惶恐、不解、甚至是一丝感动,在他们脸上交织。老族长,一位脸上刻满了岁月沟壑、腰背却依然挺直的老人,在旁人的搀扶下快步走到田边,连连摆手,声音带着急切:“使不得,使不得啊!各位灵师大人!这……这泥水污秽,怎敢劳烦你们……”
云岚直起腰,额角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几缕青丝沾在颊边。她对着老族长,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却无比真诚的微笑,摇了摇头,用清越的声音说道:“老人家,无妨。联盟是一体,劳作无贵贱。我们既是来帮忙的,自然要尽一份力。”她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说完,她不再多言,再次弯下腰,继续那生疏却认真的插秧动作。
无声的行动,胜过千言万语。那道无形的隔阂,在这泥水与汗水的交融中,似乎被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一些年轻的村民互相看了看,也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劳作,只是眼神时不时会飘向那群与众不同的“帮手”。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疏离感,悄然淡化了一些。
休息的时辰到了,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田埂上、树荫下,取出自带的水囊和干粮。云岚和她的队员们也洗净了手脚,坐在了村民们中间。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需要被仰望的“灵师”,而更像一个远道而来、愿意倾听的客人。她接过老族长递来的粗陶碗,喝着里面略带涩味的凉茶,认真地倾听他们用质朴的、带着浓重乡音的言语,诉说着生活的点滴:抱怨今年开春雨水似乎比往年少,担忧溪水上游会不会又有山洪下来弄浑了水源;讲述哪种黑翅的小虫最是可恶,专钻稻心,一旦泛滥,半年的辛苦就可能白费;指着远处一片颜色略显灰黄的土地,叹息那片地不知为何,总是长不出好庄稼……
云岚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的问题。她不是在施舍怜悯,而是在真正地了解需求。直到几天后,当她和村民们一起劳作、一起休息,当最初的那种强烈隔阂感逐渐被一种微妙的、带着观察意味的接纳所取代时,她觉得时机或许成熟了。
她找到了老族长,拿出了那块刻画着繁复而优美、能量流动隐隐形成一个小型循环的“沃土灵纹”玉板。在傍晚昏暗的油灯下,玉板内部仿佛有微光流转。她向老族长解释,这并非什么点石成金的神术,它不能凭空变出肥料。它的作用,是能够以一种温和而持续的方式,聚集周围天地间游离的、对植物生长有益的生机能量,同时以其独特的能量场,微妙地改善土壤颗粒的结构,激发土地本身蕴藏的潜力,使其变得更加肥沃、更适合作物生长。
“族长,我们可否找一小块大家公认的、最贫瘠的田地进行尝试?”云岚的语气带着商量,而非命令,“就将这块玉板埋入田土深处,我们一同观察后续的变化。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对田地本身造成损害。”
老族长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久久地注视着云岚。他看到了这位年轻“灵师”连日来的身体力行,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诚恳与务实,也权衡着这其中可能蕴含的风险与机遇。最终,对改善部落生存条件的渴望,以及对云岚此人逐渐积累的信任,压过了内心的疑虑与保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好!就依云岚灵师。村东头那块‘石头坡’,石头多,土又薄又硬,种啥都长不好,年年歉收,就拿它试试!”
试验选在了那块名为“石头坡”的贫瘠土地上。在众多村民半信半疑的围观下,云岚亲自在田地的中心位置,挖了一个深坑,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沃土灵纹”玉板安置其中,然后覆上泥土,不留任何痕迹。
接下来的几天,似乎一切如常。云岚和队员们依旧每日下田帮忙,指导村民们如何更有效地利用辉光珠在夜晚照亮鸡舍防范黄鼠狼,或是用简单的灵能技巧检测谷物的湿度。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瞟向那片“石头坡”。
变化在第五天的清晨,被一个早起拾粪的老农率先发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村里,激动得语无伦次:“变了!变了!石头坡……石头坡的苗子,绿了!长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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