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衡院士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敲响了在场所有顶尖学者心中的共鸣。最初的极致寂静被打破,“静思堂”内瞬间陷入了一种近乎失控的学术狂热。学者们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们围拢到屏幕前,手指在空中急速划动,勾勒出难以理解的能量轨迹与数学符号,激烈而低声地交换着瞬间迸发的灵感与质疑;有人几乎是扑到墙边的辅助计算终端前,疯狂地调用着“周天仪”分配过来的宝贵算力,试图对原理中某个关键的能量场相位匹配公式进行紧急验算,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流映照出他们因兴奋而潮红的脸庞;更有甚者,如几位专精灵能场论的老院士,直接盘膝坐下,双目紧闭,周身灵光隐隐波动,竟是以自身灵识直接去感应、模拟那全息模型中流转的场结构,脸上时而狂喜,时而困惑,时而豁然开朗。
这突如其来的、超越想象的知识馈赠,其价值早已超越了解决能源瓶颈这一具体目标。它更像是一把凭空出现的、闪烁着异星光芒的万能钥匙,为联盟的科学家们强行撬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层次物理真实与能量法则的殿堂大门。门后倾泻而出的光芒,不仅照亮了聚变能源的前路,更隐约揭示了粒子物理、时空结构、乃至灵能本质等一系列基础学科的的全新研究方向。每一个在场的学者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倘若这套原理能够被彻底消化、验证并最终工程化实现,联盟将迎来的,绝非仅仅是摆脱对高品质灵石和顶尖修行者自身灵气的依赖。这将是一场彻底的能量革命,文明将由此跃入一个能量近乎无限、生产力与科技水平将呈指数级爆炸增长的、前所未有的黄金纪元!这是足以在文明编年史上刻下最浓墨重彩一笔的、命运转折点般的知识!
然而,就在这片属于学者的、纯粹而炽热的智力狂欢之外,在“静思堂”隔壁那间代号“观星台”的绝密战略会议室中,通过最高权限的灵息投影实时观看着分析室内一切景象的联盟最高决策层——玄明、苍澜、敖,以及另外三位负责内部安全、战略情报与资源调度的核心长老——他们此刻的心境,却与对面的狂热形成了冰冷而尖锐的对比。他们感受到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巨大惊喜、深入骨髓的疑虑与一种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刺骨寒意。
敖刚毅的面容上,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那双惯于洞察战场诡谲与政治阴谋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怀疑与警惕。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内的压抑沉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铠甲缝隙中挤压出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他们……就这么给了?如此至关重要、堪称一个高等文明立足之本、能源命脉所系的战略级技术,就这么轻易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送给了一个素未谋面、连具体坐标、社会形态、是善是恶都完全是一团迷雾的‘陌生人’?这符合逻辑吗?这符合任何一个拥有起码生存智慧的种族,那最基本的、趋利避害的本能吗?天上掉下来的,往往不是馅饼,是足以砸穿头颅的陨铁!”
苍澜酋长端坐在主位之上,绝美的容颜如同覆盖着万年冰霜的玉雕,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但那双深邃如星夜寒潭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冰冷而锐利如手术刀般的光芒。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冽,如同极地冰川相互摩擦,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冷静,一字一句地分析着,将可能的真相血淋淋地剖开:“逻辑推演下,仅有几种解释能够勉强成立。其一,这个RX-734方向的未知文明,其整体的道德水准与利他主义精神,已经高尚、纯粹到了超越我们所有社会学模型、乃至哲学理解范畴的极致境界,是宇宙中亿万年难遇的‘圣贤文明’或‘圣母文明’,将以知识普惠众生视为自身天命。”
她的话音微微停顿,让这个近乎童话的可能性在众人心中沉淀,随即语气陡然转沉,带着更重的寒意:“其二,或许这项在我们看来珍贵无比、足以引发文明变革的技术,对于他们而言,早已是落后、过时、甚至如同我们眼中的钻木取火般可以随意传授、无需在意的‘启蒙知识’或‘基础科学’,送出它,如同我们给予原始部落一块燧石,内心毫无波澜,甚至不带任何期望。”
她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玄明、敖以及其他长老,最终定格在隔壁分析室内那狂热的全息画面上,说出了那个最令人心悸、也最符合黑暗森林法则的推测:“而第三种可能……这就是一个经过精密计算、完美包装、散发着无法抗拒诱人香气的毒饵。后面连接着的,是我们目前贫乏的想象力根本无法触及、也无力承受的锋利钩索。对方深谙智慧生命的求知欲与对力量的渴望,他们主动送出这‘礼物’,就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建立信任纽带,彻底瓦解我们的警惕心,降低交流门槛,最终……达成他们那隐藏于星空迷雾之后、我们无从揣测的深层战略目的。这份‘慷慨’,本身就是最危险的进攻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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