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千年怨恨如同附骨之疽,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化解。
将军虚影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不是针对任何人,更像是对命运的控诉。他猛地抬手,战戈直指西方,那里是青州城外的一片平原,千年前,正是他与三万七千将士战死的地方。
“可本将的未来……是国破家亡!”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灵魂的痛苦,“吾等血战三日,粮尽弹绝,援兵未至!城破之日,老幼妇孺皆遭屠戮!身后的家国……化为焦土!”
轰!
暗红色的煞气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将他的魂体包裹。原本收敛的血雾再次翻涌,铠甲上的裂痕里竟渗出了粘稠的、如同鲜血的液体,战戈上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刀痕,每一道刀痕都对应着一场惨烈的厮杀。他的魂体在煞气中剧烈膨胀,从三丈高涨到五丈,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吾等三万七千儿郎,埋骨黄沙,无人收殓!英灵漂泊千年,连姓名都已被遗忘!”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滔天恨意,“苍天不公!大地无义!既然无人铭记,便让这世间都尝尝吾等的苦楚!”
空中的军魂们也被这股情绪感染,沉寂的煞气再次狂暴起来。他们举起锈蚀的兵刃,发出无声的呐喊,残破的甲胄在煞气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原本整齐的战阵开始变形,化作一片吞噬一切的灰黑色洪流,朝着操场碾压而来。
“不好!他的执念被引爆了!”厉北辰的声音从林守墨的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急切,“基地的灵能干扰炮已经准备就绪,但距离太近,会误伤师生!”
林守墨的心脏沉到了谷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将军魂体中的核心——那是“忠诚”与“守护”被碾碎后,重新凝结的“怨恨”。这种怨恨不是邪恶,而是极致的悲怆,浩然正气可以压制它,却无法根除它。就像用烙铁去烫冻疮,只能暂时缓解,反而会激起更深的痛苦。
“林老师!光罩在变暗!”看台上有人惊呼。
林守墨低头望去,白金色的光罩果然开始褪色,边缘的虚影正在消散。师生们的信念虽然坚定,但面对这种跨越千年的悲怆恨意,还是开始动摇——有人的歌声变得断断续续,有人的眼神重新被恐惧占据,连李晓芸都咬着牙,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将军虚影的战戈再次举起,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停顿。暗红色的戈影撕裂夜空,带着千年的怨恨与不甘,朝着光罩最薄弱的位置——旗杆台正上方,狠狠劈下!
“小心!”泰山的吼声从操场入口传来,他带着几名基地玄门顾问狂奔而来,手中握着准备好的符箓,却根本来不及支援。
林守墨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这一击的力量——比上一次强三倍!光罩绝对挡不住!
危急关头,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猛地松开按在阵眼上的左手,任由体内的本源力量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暗金色的纹路瞬间爬满他的全身,眉心的星轨烙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他不是在加固大阵,而是在引导大阵——将所有的白金色能量,都集中到旗杆台这一点!
“所有人低头!屏住呼吸!”林守墨嘶吼着,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
轰——!!!
戈影与光罩轰然相撞!没有刺耳的碎裂声,只有一片死寂的白光。林守墨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柄重锤正面击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暗金色的血液从他的七窍中涌出。他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起来,又重重砸在旗杆台上,震得基座都裂开了一道缝隙。
光罩没有碎,但旗杆台正上方的光罩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白金色的能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光膜,在戈影的压力下摇摇欲坠。
看台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撞击震懵了,不少人直接趴在了看台上,不敢抬头。李晓芸看到林守墨倒在旗杆台上,浑身是血,眼泪瞬间决堤,她想冲过去,却被赵琳死死拉住:“现在不能过去!会打扰林老师!”
将军虚影悬在半空,青铜面具微微倾斜,似乎在打量这个拼死抵抗的“蝼蚁”。他的魂体也在刚才的撞击中消耗不小,暗红的煞气淡了几分,但眼中的火焰依旧冰冷。
“你为何……要护着他们?”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困惑,“你与他们,非亲非故。”
林守墨趴在旗杆台上,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血污的笑容。他没有回答,而是用尽力气,抬手指向操场东侧的方向。那里,有一面校旗在夜风中飘扬,尽管旗杆已经被煞气冻得结满白霜,但旗帜上的校徽依旧清晰。
“因为……这里也是我的家园。”
这六个字,轻得像耳语,却清晰地传入了将军的脑海。
林守墨的记忆碎片,顺着神识连接,传递给了将军——他第一次来青州大学报到时的场景,学生们围着他问问题的笑脸,镜中试炼时学生们的信任,以及此刻,他心中对这片土地的守护之意。这些记忆没有惊天动地的厮杀,只有平凡的温暖,却像一把钥匙,再次插进了将军魂体的锁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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