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地扒拉着饭菜,筷子碰到餐盘的声音格外清晰,“叮叮当当” 的,像在演奏一支单调的曲子。
周围的喧闹声仿佛被隔在一层玻璃外,模糊不清。
电视里的新闻还在继续,赵国安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虚伪的悲戚,像一把钝刀子在割人的心。慕容宇突然放下筷子,指腹摩挲着餐盘边缘的油渍,一圈又一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像淬了火的钢。
他垂眸盯着手里冷却的豆浆杯,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喉结艰难滚动三次后,终于吐出这句带着铁锈味的话:“我母亲醒了。”
空调出风口的风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刺得欧阳然耳膜生疼。
那句话像枚淬了毒的银针,先是精准扎进心脏最柔软处,接着顺着血脉游走,所到之处泛起细密的麻意,连撑在桌沿的指尖都不受控地微微发颤。
窗外飘来食堂后厨油锅爆响的声音,却盖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欧阳然夹菜的手顿住了,筷子停在半空中,离嘴边只有寸许。
视线从电视上移开,落在慕容宇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像看到了海市蜃楼。
对方的表情很严肃,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听错了一个字,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慕容宇的指尖在桌面上来回摩挲,在积灰的木纹上划出几道淡淡的痕迹。
当这句话从他嘴里吐出时,指节突然重重叩在桌角,发出的 “笃” 声惊得玻璃杯里的冰块叮当作响。
欧阳然喉结上下滚动着,余光瞥见慕容宇后颈暴起的青筋,那是对方强压着情绪的标志。
空调出风口的风拂过他耳际,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响,记忆里那场冲天火光与赵副局长西装革履的身影突然重叠,胃袋里泛起阵阵酸意,像被人攥紧的海绵般痉挛起来。
“啪嗒” 一声,欧阳然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在嘈杂的食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像一声惊雷炸响。
他像是没听见似的,眼睛死死盯着慕容宇,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像两只受惊的小鹿,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火辣辣的疼。
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静止了,只剩下电视里赵国安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在回荡,像魔咒一样钻进耳朵。
十年光阴,在刑侦日志上不过是泛黄纸页间的薄薄一行,在陈默心里却是被钢针扎透的无数个日夜。
此刻审讯室惨白的日光灯下,嫌疑人终于松口的供词像一记重锤,砸开了他刻意用卷宗和酒精浇筑的铜墙铁壁。那些被他锁进记忆深处的碎片 —— 医院消毒水混合着血腥气的味道、监护仪刺耳的长鸣、母亲枯槁手指死死揪住他衣角的力道 —— 此刻如同被搅碎的万花筒,在眼前迸溅出刺目的光。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尝到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制服袖口的警徽随着颤抖的手臂轻轻撞击桌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画面不受控地涌来:急救车红色的顶灯穿透雨幕,母亲染血的白发贴在惨白的脸上,含混不清的话语被雷声劈碎在耳畔。
此刻嫌疑人的声音与记忆重叠,他突然明白,当年母亲咽下的半句话里,藏着足以摧毁他世界的真相。
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皮肤被指甲割裂的瞬间,疼痛反而让他看清了真相的轮廓。
那些被归档为意外的现场照片、被匆匆结案的卷宗、被刻意忽略的疑点,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刀片,在他胸腔里来回搅动。
审讯室的空调发出嗡鸣,混着嫌疑人絮絮叨叨的辩解,在他耳中却像是母亲最后的求救。
慕容宇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指节在桌沿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 —— 这是他们警校时约定的「我在听」暗号。
白炽灯在欧阳然睫毛下投出颤抖的阴影,像深秋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
他伸手的动作凝滞在半空,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褪色的警校纪念绳,那是他们毕业时互相系上的。指尖最终悬在对方肩头半寸处,隔着空气描摹着记忆里并肩作战的弧度。
玻璃水杯在桌面拖出刺耳的声响,慕容宇抽了张纸巾按在欧阳然攥得发白的手背上。纸巾边缘的雏菊图案被汗浸得发皱,就像此刻他紊乱的呼吸:当年我们在暴雨里追毒贩,你说过线索就像拼图。
他把矿泉水瓶盖拧开又拧紧,金属螺纹摩擦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这次不过是多了几片碎的,我们重新拼。
欧阳然没接纸巾,而是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 “吱呀” 声,像玻璃被划破,引得周围不少人看过来。几道好奇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探照灯一样。
他看了慕容宇一眼,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了方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