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时器跳动到 18 分 40 秒时,他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剧烈咳嗽,肩膀渗出的血很快染红了白色作训服,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逞英雄。” 慕容宇挤开涌上来的人群,医用喷雾的冰凉触感落在欧阳然伤口上时,对方疼得倒抽冷气,肩膀却梗着不肯放松。
他的语气硬得像块冻住的铁块,可颤抖的指尖暴露了真实情绪 —— 喷雾摁压得太急,透明的药剂顺着伤口往下淌,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又被不断涌出的血珠染成淡粉色。
欧阳然的银框眼镜歪在鼻尖,镜片后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电子成绩板,喉结滚动着咽下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刑侦系只领先 17 秒。”
他突然反手抓住慕容宇的手腕,掌心的冷汗混着血黏在对方的皮肤上,“颁奖时小心,李默的站位很奇怪,刚才在障碍区,他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慕容宇试图抽回的指尖被欧阳然攥得生疼,指骨几乎要被捏碎。
挣扎间,他突然注意到对方掌心传来的异常 —— 那只紧扣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痉挛,而是某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恐惧,像寒风穿透浸了水的棉袄。
这细微的震颤顺着相触的皮肤攀爬而上,慕容宇后颈的汗毛瞬间炸立,仿佛有人将一桶带着冰碴的冷水顺着脊椎浇下,寒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
【这家伙总是这样,自己都快站不住了,还惦记着这些。】慕容宇低头处理伤口时,故意用了点力,看着欧阳然疼得皱眉却不吭声的样子,心里又气又软。
他的目光掠过对方被汗水浸透的额发,那里还沾着墙灰,和三年前在射击场被硝烟熏黑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那时也是这样,明明被后坐力震得虎口发麻,却非要强撑着和自己比枪法,倔强得像头不肯认输的小兽。
“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 慕容宇的声音突然放低,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他用纱布缠绕欧阳然肩膀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颈侧的皮肤,感觉到那里的动脉跳得又快又急。
欧阳然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别过头:“彼此彼此。”
他的目光落在慕容宇膝盖上的旧伤处 —— 那是去年抓捕演练时,为了掩护他被模拟罪犯用警棍砸中的地方,至今还留着淡淡的淤青,“你的伤也没好利索,别总装没事人。”
“我这伤早就没事了,哪像你,跟个瓷娃娃似的,一碰就碎。” 慕容宇嘴硬道,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许多。
“谁瓷娃娃了?” 欧阳然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清澈又带着点倔强的眼睛,像只被惹毛的猫,“有本事下次格斗课较量较量?”
“较量就较量,谁怕谁?” 慕容宇挑眉,心里却想着,以这家伙现在的状态,格斗课肯定讨不到好。
医护人员赶来时,欧阳然还在念叨着比赛细节:“第三组的轮胎阵有松动,第五个高低杠间距比标准值宽了五厘米,这些都可能是人为的。”
他被架着往医疗站走时,突然回头看向慕容宇,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那个口型慕容宇看懂了 —— 是 “平安绳” 三个字。
慕容宇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隔着湿透的衬衫能感受到平安扣的温度,像颗小小的火种在皮肤下燃烧。
他望着欧阳然被人群簇拥着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那道总是挺拔的脊梁,此刻竟有些佝偻,心里像被塞进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慕容哥,你可真厉害!” 王浩凑过来,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刚才那速度,快得像风一样。”
慕容宇笑了笑,没说话。
他的心思还在欧阳然身上,不知道那家伙的伤怎么样了。
颁奖台设在场地中央,红色地毯被晒得发烫,踩上去像踩着块烧红的铁板。
慕容宇站在最高领奖台上时,能清晰地看到台下李默的位置 —— 他站在治安系队伍的最边缘,手里把玩着枚银色徽章,嘴角噙着的笑让人心头发毛。
阳光反射在他精心打理的发型上,像覆盖着层油腻的薄膜,和周围兴奋的气氛格格不入。
“请赵主任为获奖选手颁奖!” 主持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将慕容宇的注意力拉回台上。
赵国安穿着笔挺的常服,胸前的勋章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他为慕容宇佩戴金牌时,指尖有意无意地在他掌心划了下,冰凉的触感像条小蛇钻进皮肤。
慕容宇指尖刚触到赵国安掌心的瞬间,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腰带。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似寻常地握住他,掌心却悄然用指腹在他虎口处按出一个凹陷 —— 是用穴位定位组成的篆体 字,边缘带着刻意留下的月牙状压痕。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国安局内部只有顶尖特工才掌握的紧急暗语传递方式。
当他下意识抬头时,正对上赵国安镜片下流转的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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