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馆的中央空调坏了整整三天,铁锈味混着汗酸气在密闭空间发酵,闷热的空气像团浸了汗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穿堂风卷起墙角的拳套绷带,裹着细碎的皮屑在光柱里翻飞,阳光透过锈迹斑斑的铁窗斜切而入,在蓝得发旧的地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些深色印记细看竟是往届学员浸透的血渍,被无数双鞋底碾磨成暗红的纹路,在顶灯照射下泛着诡异的油光,仿佛是嵌在地胶里的无声战书。
角落的电子计分器早已失灵,屏幕上的数字乱码般疯狂跳动,裂开的液晶屏渗出暗褐色的液体,像是干涸的血迹。
滋滋作响的电流声与拳套击打沙袋的闷响此起彼伏,沙袋表面的皮革绽开蛛网般的裂痕,每次撞击都震落细小的橡胶颗粒,混着扬起的灰尘,活像颗随时会炸的定时炸弹。
通风口传来老鼠啃噬管道的细碎声响,与场馆深处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交织,在天花板的夹层里回荡成令人牙酸的嗡鸣。
慕容宇站在聚光灯下,金属擂台折射的冷光刺得他眯起眼。
他习惯性去扯护腕调节扣,紧绷的弹性织物却像咬住皮肉的铁齿,小臂暴起的青筋随着心脏跳动突突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要挣破苍白的皮肤。
哄笑声像潮水般从观众席漫过来时,他正低头检查护具,鼻尖还残留着刚才和欧阳然对练时,那人身上混着硝烟与雪松的气息。
作训裤膝盖处的破洞在刺眼的白光下格外醒目,原本平整的军绿色布料被撕开个不规则的口子,露出里面粉色底纹的 hello kitty 创可贴 —— 卡通猫咪戴着粉色蝴蝶结,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记忆突然闪回今早的器械室。
欧阳然俯身调试战术靴扣带时,靴尖的金属搭扣正巧勾住他裤脚。
谁让你靠那么近。 那人头也不抬,语气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可等慕容宇蹲下身查看破损处,余光瞥见急救箱拉链轻响,再抬头就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枚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伸过来。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那人耳尖投下光斑,本就冷白的皮肤泛起层薄红,像冬夜里突然绽开的腊梅。
【这家伙到底有多少这种少女心的东西?】慕容宇扯了扯裤腿试图遮住膝盖上那只印着粉色小熊的创可贴,指腹摩挲着卡通图案边缘凸起的胶痕。
午后阳光透过训练场的铁网斜斜切进来,在创可贴反光面上折射出细碎光斑,晃得他眼眶发烫。
记忆突然被拉回去年深秋的野外拉练。
冷雨浸透的丛林里,欧阳然湿漉漉的刘海黏在额角,递绷带时手腕还在渗血,却硬撑着咧嘴笑:我伤口比你小。 直到凌晨巡查时,慕容宇才发现那人蜷缩在睡袋里,冷汗浸透的衬衫紧贴后背,咬着军用水壶压低闷哼的模样,和此刻创可贴包装上憨态可掬的小熊奇妙重叠。
指尖无意识地按压创可贴边缘,柔软的棉垫下是结痂的伤口,就像那些藏在玩笑背后的温柔,总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撞得人猝不及防。
慕容宇,发什么呆?怕了? 欧阳然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惯有的冷冽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摘掉银框眼镜塞进裁判台的抽屉,露出那双比平时更亮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眼药水。
昨天调试投影仪时被强光刺到,此刻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像只被欺负过的猫,偏要竖起浑身的刺装凶狠。
慕容宇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骤然收紧,冰凉的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虎口凝成细流。
阳光穿透体育馆的穹顶,恰好落在欧阳然挺直的鼻梁上,镀着金边的轮廓像把出鞘的剑,鼻尖的小痣随着呼吸在光影里浮沉,恍若记忆深处永不褪色的朱砂。
塑料瓶盖 弹开的脆响,惊得他喉结不自觉滚动。
三年前的场景突然在视网膜上重映:新生格斗赛的擂台上,那人摘下黑框眼镜的动作像在剥茧,露出的眉眼锋利得能划破空气。
他记得自己的勾拳如何带着青涩的莽撞破空而出,却在触及对方侧脸的瞬间,被对方精准的格挡震得手腕发麻。
消毒水气味刺鼻的医务室里,慕容宇故意把棉签重重按在对方渗血的伤口上,嘴里骂骂咧咧:谁让你不带护具,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而欧阳然只是垂眸盯着他泛白的指节,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翅膀般的阴影:力道不错,就是准头差了点。 这句话混着窗外蝉鸣钻进耳蜗,直到此刻还在耳膜上嗡嗡作响。
那时的欧阳然还留着利落的短发,不像现在留了点刘海,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竟有种说不出的乖巧。
慕容宇喉结滚动了一下,赶紧移开视线,却瞥见对方缠绷带的左胳膊 —— 纱布又渗出了暗红的血,显然昨夜处理证据时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看什么看? 欧阳然突然抬腿踹向他的小腿,力道却轻得像挠痒,再看我把你另一条裤子也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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