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被顽童打碎的银箔,簌簌落在哨岗亭的防弹玻璃上,在布满划痕的玻璃表面流淌成蜿蜒的光河。
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里,还残留着上届学员用美工刀刻下的歪扭签名,在月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是历届哨兵留下的隐秘暗号。
亭内的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每隔三十秒就会闪烁一次,将慕容宇擦拭配枪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像一出无声的皮影戏。
枪管反射的冷光在他眼下投出细碎阴影,保险栓扣动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秒针在心脏上跳动,每一声都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檐角垂落的铜铃突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惊起栖息在梧桐树上的夜枭。
慕容宇握枪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被风掀起一角的警戒旗 —— 旗面边缘的裂口是上个月实战演练时被流弹撕开的,此刻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永不愈合的伤口。
格斗馆的火光还在远处天际泛着暗红,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焦糊味,混着初秋夜晚的桂花香,形成一种诡异的安宁,让人想起暴雨来临前沉闷的午后。
他俯身打开储物柜,泛黄的值班登记簿上,密密麻麻的签名记录着三年来每一个守夜人的名字,而今天这一页,他的钢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墨迹在月光下晕染成一片模糊的暗影。
墙角的温度计指向 17℃,但慕容宇的后背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作训服的布料粗糙,摩擦着格斗留下的擦伤,带来一阵细密的疼,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下游走。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腰 —— 那里还贴着欧阳然今早给的 hello kitty 创可贴,卡通图案被汗水浸得发皱,粉色蝴蝶结晕成了淡红色,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这已经是这个月收到的第三枚卡通创可贴了,前两枚分别印着小熊维尼和皮卡丘,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收在床头柜的铁盒里,像收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咔嗒” 一声轻响,欧阳然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冷风,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飞。
枯叶在地面上划出细碎的声响,最后卡在墙角的裂缝里,再也动弹不得。
他右肩的绷带又换了新的,纱布边缘还沾着碘伏的橙黄色,像只笨拙的花蝴蝶停在肩头,与他冷硬的气质格格不入。
手里拎着的两罐冰咖啡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罐身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水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头顶忽明忽暗的灯光,像一面破碎的镜子。
“查岗的来了。” 他把其中一罐抛过去,弧线划过空中时,拉环与罐体碰撞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夜蛾。
那飞蛾撞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闷响,像个被忽略的惊叹号,随即跌落在窗沿,翅膀还在微微颤动。
慕容宇接过咖啡,金属罐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虎口滑落,在腕间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那凉意如同电流般窜过指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的场景 —— 欧阳然的掌心贴着他汗湿的后背,在一片混乱中稳稳托住他踉跄的身躯。
此刻这份凉意顺着血管游走,在胸腔里激荡起细微的震颤,连带着心跳都变得不再规律。
他喉结动了动,低头拧开拉环。
“噗呲” 一声轻响,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啪” 的一声脆响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欧阳然将一份文件重重拍在桌上。
泛黄的纸页边缘还沾着暗红的泥土,显然是从格斗馆那片焦黑的废墟中艰难抢救出来的。
好几页纸张已经被高温烤得蜷曲变形,脆弱的边缘微微卷起,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化作飘散的灰烬。
“查到了。” 欧阳然的声音压得很低,喉结滚动间,鬓角的汗珠滴落在文件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他今天没戴眼镜,眼角的红还没完全褪去,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脆弱,平日里锐利如刀的眼神此刻像蒙了层薄雾。
“我父母当年发现的,是赵国安与猛虎帮的军火交易账本。” 他指尖点在某行模糊的字迹上,那里印着的虎头标记,和李默手机壳上的图案如出一辙,连虎爪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慕容宇盯着他点在纸上的手指 —— 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腹有层薄茧,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
这双手昨天还在格斗擂台上与他对峙,带着凌厉的杀气,此刻却传递着生死攸关的秘密,指尖的颤抖泄露了主人的紧张。
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疼,像吞了颗没嚼碎的薄荷糖,凉丝丝的苦涩从胸腔蔓延到喉咙。
咖啡罐放在桌面的轻响在寂静中荡开涟漪,一圈圈扩散到墙角,又被弹回来,在两人之间反复回荡。
慕容宇盯着文件上 “2014 年 7 月” 的日期,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雷雨夜,父亲把他锁在衣柜里时,手里紧紧攥着的牛皮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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