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室的白瓷砖墙泛着冷冽的光泽,顶灯洒下的荧光在釉面上碎裂成无数冰晶,每道反光都像把细小的手术刀,刺得人眼眶发酸。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福尔马林的苦涩,从墙角的喷雾器里源源不断涌出,在空气里凝成粘稠的白雾,呼吸间满是金属般的腥冷。
紫外线消毒灯悬在墙角,淡紫色的灯管像一只微睁的眼睛,发出类似昆虫振翅的嗡鸣,与远处救护车由远及近的尖锐笛声相撞,在寂静的空间里炸开细密的涟漪,震得人后颈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慕容宇捏着镊子的手指微微发颤,金属尖端夹着的玻璃碎片在灯光下泛着寒光,那是演练用的仿真匕首碎裂后留下的残渣,此刻正嵌在欧阳然小臂的皮肉里,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珠,像颗即将绽开的红玛瑙。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手臂上,那里的肌肉线条流畅而紧实,此刻却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每一次颤动都像小锤子敲在慕容宇的心上。
“放松点。” 慕容宇的指尖悬在医疗设备的调节旋钮上方,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不自觉蜷缩了下手指。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对方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涌入鼻腔,他刻意让声音保持平稳,喉结却随着吞咽动作微微滚动,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
可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般,不由自主地瞟向对方敞开的作训服领口。
锁骨处那道浅褐色的疤痕蜿蜒如枯藤,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清晰。
褶皱的肌理像片枯萎的枫叶,边缘泛着陈旧的暗红,每当对方呼吸起伏,疤痕便会随之轻微颤动。
慕容宇的目光突然凝固 —— 那是十年前那场仓库火灾留下的印记,和他父亲墓碑上的生卒年份,恰好在同一年。
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漫过警戒线,他仿佛又看到冲天火光中父亲将自己推出仓库的背影,还有消防队员从废墟里抬出担架时,担架边缘垂落的那截染血的衣角。
此刻眼前的疤痕与记忆重叠,慕容宇感觉喉咙发紧,听诊器的金属圆盘贴在对方胸口,却分不清那紊乱的心跳究竟来自谁。
欧阳然的呼吸突然屏住,喉结在绷紧的脖颈上滚动,像只受惊的兔子在吞咽恐惧。
当镊子尖碰到玻璃碎片的瞬间,他下意识攥住慕容宇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战术手套不知何时被蹭掉了半只,露出的指腹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指甲深深掐进慕容宇小臂的肌肉里,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
“嘶 ——” 慕容宇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因为疼,而是对方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那热度透过薄薄的作训服布料渗进来,顺着血管一路烧到心脏,让他想起昨夜岗哨亭里,两人交握的手在月光下相触的瞬间,那种电流窜过全身的感觉此刻再次袭来,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这家伙,平时看着冷冰冰的,手心倒挺热。】慕容宇心里暗自嘀咕,目光落在欧阳然攥着自己手腕的手上。
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健康的粉色,和他平时敲键盘、拆炸弹时的灵活模样截然不同,此刻却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僵硬。
“忍忍。” 林砚白喉结滚动着吐出两个字,声音像是被急诊室白炽灯烤化的蜡,在寂静的消毒水气味里缓慢流淌。
他握着医用镊子的手突然顿住,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另一只手却不听使唤地悬在半空,冰凉的金属镊子在欧阳然渗血的伤口上方微微发颤。
汗湿的碎发黏在欧阳然苍白的额角,随着他急促的喘息轻轻颤动。
林砚白的目光被那几缕发丝勾住,仿佛能透过皮肤感知到对方加速的脉搏。
记忆突然翻涌,格斗馆医务室的场景与眼前重叠 —— 那天欧阳然倔强地扯开缠错的绷带,露出肩头狰狞的擦伤,而此刻消毒棉按压在他掌心的伤口上,血珠顺着纹路蜿蜒成细流,烫得他眼眶发酸。
“疼就叫出来。”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指尖终于不受控地落下,却在触到发丝的瞬间猛地缩回,藏进白大褂口袋里攥紧。
窗外暴雨敲打玻璃的声响骤然清晰,混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将他胸腔里那团浸透水的棉花越攥越紧,连呼吸都泛起铁锈味的钝痛。
镊子终于夹住碎片边缘,轻轻一挑的瞬间,欧阳然闷哼出声。
那声压抑的痛呼像羽毛搔过心尖,慕容宇的动作猛地顿住,目光撞进对方因疼痛而泛起水汽的眼睛里。
没戴眼镜的欧阳然少了平日的疏离,虹膜在灯光下透着浅褐色,像盛着融化的蜂蜜,里面清晰地映出他自己慌乱的脸,连他此刻微微蹙起的眉头都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他不戴眼镜是这个样子。】慕容宇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消毒水气味弥漫的医疗室内,头顶白炽灯将欧阳然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光晕。
那双被银框眼镜遮掩多时的眼睛,此刻像是被拂去尘埃的琉璃,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藏着几分未经察觉的清冽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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