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铁锈味像凝固的血块,黏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
管壁渗出的水渍顺着铆钉缝隙蜿蜒而下,在慕容宇的袖口晕开深色痕迹。
潮湿的霉味裹着经年积灰,与两人身上尚未干涸的血腥味、剧烈运动后的汗味,在封闭空间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浑浊气息。
每呼吸一口,都像吞咽掺了铁屑的泥浆,粗糙的颗粒感刮擦着喉管。
慕容宇攥着匕首的指节发白,冷汗顺着腕骨滑进袖口。
匕首在管壁上划出的刺耳刮痕此起彼伏,每道刻痕都带着不同的倾斜角度 —— 三十度代表追兵距离五十米,四十五度是转向警告,而那道几乎垂直的深痕,是留给自己的死亡标记。
金属与铁皮摩擦迸出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宛如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
管道直径不足半米,他必须侧着身子才能勉强移动。
战术靴蹭过锈蚀的铁皮,扬起的铁锈粉末钻进领口,刺得皮肤发麻。
后脑勺突然撞上凸起的接口,钝痛顺着脊椎蔓延开来,让他想起去年追捕训练时,被欧阳然一记过肩摔砸在水泥地上的滋味。
那时这家伙骑在他身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额发垂下来扫过他的鼻尖,带着薄荷沐浴露的清香。
“轻点,” 欧阳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喘,手机屏幕的冷光把他的脸照得像块浸了水的白玉,“你想把整栋楼的人都招来给我们送行吗?” 他正用牙齿咬开矿泉水瓶盖,喉结滚动时,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像条受惊的小蛇,在冷光下若隐若现。
慕容宇回头的瞬间,手机光恰好扫过对方的手臂。
暗褐色的血渍正顺着管道凹槽蜿蜒而下,在铁皮上汇成细小的溪流,那道被管道毛刺划开的伤口翻着红肉,像条咧开嘴的蜈蚣。
他突然想起刚才逃跑时,欧阳然为了把他推进通风口,后背狠狠撞在锈蚀的铁栅上,那时这家伙闷哼的声音像根针,现在才知道伤得这么重。
【还在硬撑。】慕容宇的喉结重重滚动,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进衣领。
他攥着匕首的指节泛白,金属在掌心烙出深痕,直到欧阳然染血的袖口突然滑落,露出内侧狰狞的擦伤 —— 那是今早追捕毒贩时,替他挡下钢管留下的。
匕首 “当啷” 坠地的瞬间,回音在幽长管道里撞出层层涟漪。
两人同时僵住,慕容宇这才惊觉自己攥住对方手腕的力道有多狠。
欧阳然疼得倒抽冷气,挣扎间手机脱手,屏幕亮起的刹那,一张熟悉的照片刺破黑暗:去年射击联赛庆功宴上,他正皱着眉侧身躲镜头,而欧阳然半蹲在身后,指尖捏着 “笨蛋” 贴纸,嘴角扬起得逞的坏笑。
管道顶灯突然滋滋闪烁,将照片里两人肩并肩的身影割裂成斑驳碎片。
慕容宇弯腰去捡手机,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屏幕边缘 —— 那里贴着透明保护膜,却在他常握的位置磨出浅浅的凹陷。
照片里的欧阳然笑得一脸狡黠,发胶固定的额发翘成嚣张的弧度,那时他还在心里暗骂 “幼稚”,此刻看着对方苍白的脸,却突然觉得那翘起的头发顺眼得很。
“别动。” 他虎口扣住对方肩膀,指节在布料下碾出青白的压痕。
医用剪刀贴着肋骨游走的瞬间,衬衫下摆撕裂的刺啦声里,福尔马林的气味突然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 —— 那是三年前解剖楼顶层的闷热午后,中央空调发出老旧的嗡鸣。
欧阳然的白大褂沾着斑斑试剂,握着柳叶刀的手腕绷成苍白的弧线。
这点血算什么。 话音未落,刀尖就在防腐层上划出歪斜的裂口,暗红色组织液顺着金属刃面蜿蜒而下。
他伸手按住那只发抖的手时,触到对方掌心细密的冷汗,像握着块浸了水的海绵。
无影灯在天花板上投下惨白的光晕,欧阳然睫毛上凝结的消毒液折射出细碎冰晶,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此刻染血的睫毛同样倔强地翘起,混着汗水的血珠顺着下颌滴在他手背,烫得像是要灼穿皮肤。
布条缠上伤口的瞬间,欧阳然突然低笑出声,气音拂过慕容宇的耳廓:“慕容大少爷,你这包扎手法跟你开车技术有得一拼啊。” 他故意往回收手,指尖擦过对方敞开的领口,“再勒紧点,直接帮我截肢得了。”
慕容宇的动作顿住,低头看见自己的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对方皮肉里。
管道里狭窄得转不开身,他半个身子压在欧阳然腿上,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膝盖的弧度 —— 上次格斗训练把这人按在地上时,也是这样硌得他手心发疼。
那时欧阳然咬着唇不肯认输,额角的汗滴在他手背上,烫得像团火,现在那团火仿佛转移到了他的心脏,烧得他指尖发烫。
“疼就说。” 他放轻力道,指尖却在打结时故意拽了拽。
果然听见对方倒抽冷气,抬眼正撞上那双笑弯的桃花眼,手机微光里,欧阳然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铁锈粉末,像撒了把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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