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办公室的白炽灯像悬在头顶的冰棱,把空气冻成了透明的硬块。
中央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低鸣,混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十枚警徽整齐排列在证物袋里,金属表面的暗纹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边缘斑驳的锈迹在强光下像凝固的血痂,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老法医扶了扶松垮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眼角还挂着未拭去的泪痕,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劳累和精神高度集中。
他布满老年斑的手微微颤抖,用镊子夹起其中一枚警徽,对着头顶的白炽灯仔细端详。
警徽上的图案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仿佛在讲述着尘封的往事。
“这些都是十年前失踪的警察。” 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说罢,他又拿起放大镜,指着徽记背面的细小刻痕,“死因都是一氧化碳中毒,和欧阳警官夫妇一样,肺部都有细微的火药残留。”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仿佛在拼凑一个错综复杂的谜题。
随着话音落下,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白炽灯发出的电流声在耳边嗡嗡作响,气氛愈发凝重。
慕容宇的指尖划过证物袋上的编号,塑料表面的寒气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
0713 到 0722,十个数字像串断裂的珍珠,突然在他脑海里拼出个缺口 —— 正好能嵌进他和欧阳然手里那两枚警徽的编号。
“赵国安在找的不是账本,” 他声音发颤,指腹按在冰凉的玻璃台面上,印出个模糊的手印,“是这些警徽。”
欧阳然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带着点潮湿的汗意。
少年的喉结剧烈滚动着,银灰色耳钉在灯光下抖得像片受惊的叶子:“我妈锁在樟木箱里的日记……”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睫毛上沾着的细小灰尘在光线下清晰可见,“泛黄的纸页上写着:‘警徽背面有编号,集齐十七枚能拼出猛虎帮老巢地图。’”
这话像根冰锥扎进慕容宇的太阳穴。
他猛地想起父亲囚服上的编号 ——0723。
【十七枚……】
冷藏柜里的十具尸体,加上他们手里的两枚,还差五枚。
慕容宇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欧阳然的侧脸,少年紧抿的嘴唇泛着青白,下颌线绷得像根拉紧的弦。
上次在射击馆,这家伙也是这样咬着牙瞄准靶心,最后以 0.1 环的优势赢了他,当时还得意地把奖牌挂在自己脖子上,说 “暂时替你保管”。
“别咬嘴唇。” 慕容宇突然伸手,指尖擦过对方的唇角。
欧阳然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偏头,耳尖瞬间红透,像沾了点夕阳的余晖。
老法医在旁边轻咳一声,镜片后的眼睛闪着促狭的光,慕容宇的手僵在半空,赶紧抓过旁边的卷宗假装翻看,纸页被捏出几道褶皱。
“咳咳,” 老法医放下镊子,往茶杯里续了点热水,“欧阳小子,你爸妈的卷宗我找出来了。” 他从铁皮柜里抽出个牛皮纸袋,封口的线绳已经发脆,“当年现场勘察记录写着,你家书房的壁炉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烟道里藏着半枚警徽。”
欧阳然的手指抖得厉害,拆卷宗时好几次被纸页割到。
慕容宇刚想帮忙,就见他突然停住动作,眼睛死死盯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欧阳夫妇穿着警服,胸口的警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背景里的书架第三层,隐约露出个黑色的金属盒子。
“这个盒子……” 欧阳然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在赵国安办公室见过一模一样的。”
慕容宇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三年前在警校图书馆,欧阳然把一本《刑侦学导论》砸在他桌上,扉页里夹着张偷拍的照片 —— 赵国安正把个黑色盒子放进保险柜。
当时这笨蛋还嘴硬说 “就是觉得好看”,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这家伙总是把事憋在心里。】
慕容宇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死死盯着欧阳然攥得发白的指节 —— 骨节因用力而凸起,指尖几乎要陷进牛皮纸卷宗里,纸张边缘已经泛起褶皱。
空调冷气在室内盘旋,却吹不散少年周身萦绕的压抑气息。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胸腔里翻涌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恨不得一把夺过那叠承载着血腥与秘密的卷宗,撕成碎片抛向空中,让所有沉重的真相都随风消散。
然而攥紧的拳头在裤缝边松开又握紧,最终只是往少年那边挪动半步,制服布料摩擦发出轻微声响。
慕容宇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对方僵硬的胳膊,像是要撞开堵在两人之间无形的墙:“十七枚,我们还差五枚。”
尾音故意拖得轻快,却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欧阳然的呼吸顿了半秒,突然笑了,眼里的红血丝像揉碎的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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