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被打碎的玻璃,散落在爬满常春藤的别墅围墙上,藤蔓的阴影在砖缝间扭曲蠕动,如同无数条暗绿色的小蛇。
慕容宇的军靴踩过湿漉漉的草坪,露水顺着裤脚渗进战术靴,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下意识伸手按住枪套,金属表面的磨砂质感让掌心微微发烫。
三年前在警校匍匐穿越铁丝网的记忆突然撞进脑海
—— 那晚也是这样的月光,欧阳然的作训服肘部磨出破洞,露出的皮肤被铁丝划出细密的血痕,却非要抢在他前面爬过终点线,结果两人在泥地里滚作一团,最后被教官罚跑三十圈。
那时欧阳然沾着草屑的脸上还挂着笑,说要当就当第一个冲破障碍的人。
此刻别墅二楼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慕容宇瞳孔骤缩,当年在泥地里挣扎时溅起的泥水仿佛又糊住了眼睛,而那个总爱冲锋在前的身影,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这次行动的无线电里。
欧阳然跟在他身后,黑色作战服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手腕上那只军绿色手表偶尔反射出微光,如同暗夜里的星辰。
他的步伐很轻,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草坪的低洼处,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石。
慕容宇用余光瞥他时,正撞见他抬手抹去下巴上的露水,指尖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那里还留着上周在射击馆被弹壳烫伤的浅疤,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三楼书房,”
慕容宇的声音压得极低,匕首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金属反光在他眼底跳了跳,
“根据老五手机里的定位,账本应该就在那。”
他的目光扫过别墅二楼的落地窗,窗帘缝隙里透出暖黄的光,像只窥视着猎物的眼睛。
锁骨处的疤痕还在隐隐作痛,早上在农贸市场被碎石砸中的地方此刻火辣辣的,提醒着他这场游戏的危险。
他下意识摸了摸那里,指尖触到结痂的伤口,突然想起欧阳然替他挡闷棍时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欧阳然突然拽住他的后领往灌木丛里一拉,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红外线瞄准镜的光斑擦着慕容宇的鼻尖飞过,钉在对面的梧桐树干上,烧出个焦黑的小洞。
“不愧是赵国安的老巢,”
他摸着下巴轻笑,指腹在扳机护圈上轻轻摩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连看家狗都带夜视仪。”
说话间,他已经组装好消音手枪,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条蛰伏的蛇。
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凝重。
【这家伙,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慕容宇舌尖抵着后槽牙,无声地吐出句抱怨。
但他的身体却比意识更诚实,膝盖不自觉地往欧阳然那边挪了两寸,军靴碾碎枯枝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潮湿的灌木丛像张细密的网,带锯齿的叶片擦过他泛着薄汗的颧骨,痒意顺着神经末梢往上窜。
混着雨水的风掠过耳畔时,熟悉的气息撞进鼻腔
—— 硝烟味像层薄雾,裹着被雨水浸润的青草香,还有若有若无的皂角味。
这味道突然勾出段蒙着硝烟的记忆:
三年前警校野外生存考核,暴雨引发山体滑坡,他和欧阳然被困在坍塌的山洞里。
岩壁渗着冰冷的水,欧阳然却不知从哪摸出半块压缩饼干,用匕首串着野兔在篝火上翻烤。
青烟袅袅升起的瞬间,混杂着少年人汗水中咸涩的青春,成了黑暗中唯一跳动的希望。
此刻慕容宇垂眸看着两人几乎交叠的影子,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扯了扯欧阳然的战术背心下摆:待会儿要是有情况,你负责断后。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两人借着树影掩护摸到别墅后门,雕花铁门的栏杆上缠着生锈的锁链,锁孔里塞满了泥土。
慕容宇用发卡撬开门锁的动作行云流水
—— 这手绝活还是欧阳然教他的,当时这家伙赌输了俯卧撑,噘着嘴教了整整一下午,最后自己的发卡被掰断了三根,结果现在慕容宇比他还熟练。
门锁 “咔嗒” 弹开的瞬间,霉味混着雪茄的甜香扑面而来,像块浸了福尔马林的海绵堵在鼻腔,呛得他忍不住皱紧眉头。
客厅的水晶吊灯蒙着层灰,折射出的光斑驳陆离,在地毯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地毯很厚,踩上去像陷进棉花堆,吸走了所有声响。
欧阳然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很轻,像只猫。
他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慕容宇比了个 “嘘” 的手势,食指贴在唇上,睫毛在鼻尖投下小小的阴影。
然后他指向天花板的通风口
—— 那里有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有人在上面爬行,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螺丝松动的 “滋滋” 声。
【这家伙的听力还是这么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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