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监控室的蓝光像层冷膜,裹着密密麻麻的屏幕泛出幽冷的光,将整个空间浸在一片死寂的蓝调里。
空气里混着电子设备的散热味和速溶咖啡的焦苦味,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像把冰与火强行揉进鼻腔,呛得人喉咙发紧。
二十四个屏幕同时闪烁着数据流,绿色的代码在黑色背景上滚动,像无数条毒蛇,在黑暗中吐着信子,将慕容宇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个扭曲的怪物。
慕容宇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方,腕骨绷成一道锋利的折线。
黑色警服袖口被反复卷起又放下,留下几道褶皱,像是某种未完成的密码。
父亲留下的旧表卡在肘弯处,表盘边缘沾着的工厂灰尘已经结块,在冷白色的屏幕光下,那些灰褐色的颗粒如同凝固的硝烟。
秒针跳动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可闻,银色指针每划过一格,都像刀尖划过他的神经。
屏幕上的资金流水正以令人目眩的速度滚动,数字在蓝光中不断坍缩成零,恍若无数生命在眼前消逝。
他下意识摩挲着鼠标垫边缘的磨损处,那里凹陷的纹路与指腹的薄茧严丝合缝,仿佛两个等待相认的谜题碎片。
当光标第三次停在某个境外转账条目上时,金属鼠标外壳被他握得发烫。
喉咙发紧的瞬间,他想起三个月前工厂爆炸案里,那具被钢条贯穿胸口的年轻躯体。
此刻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那滩逐渐冷却的血,在视网膜上重叠成同一种猩红。
他的瞳孔被蓝光映得发蓝,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赵国安的私人账户流水。
鼠标滚轮在掌心滑动,屏幕上的数字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每一笔交易记录都像道锋利的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三个月前的某一天,账户余额突然从七百多万骤降至零,每笔异常交易都精准掐断在司法审查节点前三天,像只提前嗅到危险的狐狸,巧妙避开了所有监控网,连银行的反欺诈系统都没能捕捉到异常。
“这也太精准了,”
慕容宇的指节在键盘上停顿,金属键帽被按压出细微的凹陷,指尖因过度用力泛起病态的苍白。
他盯着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时间戳,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 —— 系统自动生成的资金流向报告显示,所有异常转账均发生在本季度财务审查前 72 小时的时间窗口,误差不超过 15 秒。
办公桌上的咖啡机发出最后一声嗡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监控屏幕,慕容宇扯松领带俯身向前,用激光笔圈出最可疑的一笔交易。
当境外转账记录在投影仪上被放大三倍,冷冽的蓝光将他的侧脸切割成明暗分明的雕塑,瞳孔里倒映着那串刺目的字符:
转账金额刚好卡在反洗钱监测阈值下 0.01 美元,目的地是巴拿马一家名为 “安盛贸易公司” 的空壳企业,注册地址竟与三年前捣毁的地下钱庄重合。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备注栏里重复出现的 “201X0715”,慕容宇颤抖着调出内部档案库,泛黄的案件编号在搜索框里自动补全 —— 那是市局特大贪腐案主犯畏罪自杀的日期。
空调出风口的风掠过后颈,他突然意识到,这串数字或许不是时间标记,而是某个精心设计的死亡倒计时。
这个日期像道惊雷,在慕容宇脑海里炸开。
他猛地靠向椅背,转椅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道破碎的尖叫,在寂静的监控室里格外清晰。
“这是欧阳然父亲牺牲的日期!” 他的声音带着震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发出 “哒哒” 的声响,像在倒计时,“赵国安用这个日期做暗号,是在挑衅,还是在掩盖什么?他明明知道然然最在意这个日子,却还这么做,是故意刺激然然,还是有别的目的?”
【怎么会这么巧?】
慕容宇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钢化膜边缘的细微划痕在指尖反复游走,像极了此刻纠缠不清的思绪。
中央空调的冷风拂过脖颈,却压不住后脊渗出的薄汗,记忆的齿轮在这诡异的巧合下突然开始逆向转动。
他的思绪猛地被拽回三年前的警校金融侦查课堂。
那天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透过斑驳的梧桐叶在课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欧阳然浅蓝色的警服衬衫领口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迹,侧脸在逆光中镀着层毛茸茸的金边。
当林教官用红笔重重圈出转账备注栏的疏漏时,粉笔灰簌簌落在欧阳然翘起的发梢上,这个平日里最不服输的家伙,此刻耳尖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毛手毛脚,适合去看大门!
林教官的训斥声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慕容宇清楚记得自己偷偷把润喉糖往欧阳然那边推了推,却换来对方攥着错题本倔强的侧脸。
我只是没注意,下次肯定不会错。
少年人带着鼻音的反驳混着窗外蝉鸣,在记忆里发酵成难以言说的酸涩。
此刻手机屏幕上跳出的异常转账记录,与当年那个疏漏的备注栏,竟在时光长河里诡异地重叠成同一种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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