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南江市的天气开始变得阴晴不定,昼夜温差拉大。连绵的秋雨下了几天,空气里浸透了湿冷的寒意, campus里的梧桐树叶大片大片地凋落,铺满了湿漉漉的路面。
402寝室的学习风暴仍在持续,甚至愈演愈烈。陆宇像是彻底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将自己牢牢焊死在书山题海之中。咖啡消耗的速度惊人,眼底的青黑日益加深,但他眼中的那簇火苗却燃烧得愈发炽烈,仿佛那不是精力,而是某种正在透支的生命力。
陈浩和张志远已经从最初的“被迫卷入”变成了“麻木跟随”,甚至开始有点习惯这种高强度的节奏,虽然嘴上依旧叫苦不迭。他们看着陆宇那股不要命的劲头,心里除了佩服,更多了一层隐隐的担忧。
“宇哥,你脸色不太对啊,”一天早上,陈浩看着陆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忍不住开口,“昨晚又熬到几点?要不今天歇歇?”
陆宇正对着镜子系扣子,手指似乎有些无力,反应也慢了一拍。他摇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没事,可能就是没睡好。今天沈教授的《微分几何》第一节,不能缺席。”
那是他这学期最重要的战场,是他所有努力的核心目标所在。他绝不能在第一节课就落下。
张志远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我靠!你发烧了!还挺烫!这还去个屁啊,赶紧请假去医务室!”
“真没事。”陆宇拂开他的手,固执地拿起书包,“一点低烧而已,扛得住。”
他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寝室,留下陈浩和张志远面面相觑。
“完了,这哥们儿学魔怔了。”陈浩喃喃道。
“为爱痴狂呗。”张志远耸耸肩,语气里却没了平时的调侃,多了份凝重。
《微分几何》的教室座无虚席。沈清寒准时步入教室,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清冷如常,扫视全场。课堂气氛瞬间凝结,落针可闻。
她开始讲课,逻辑清晰,言辞精准,板书流畅而优美。学生们屏息凝神,努力跟上她的思维节奏。
沈清寒的目光偶尔会掠过那个固定的位置——第三排靠过道。那个身影今天似乎坐得没有平时挺直,微微低着头,笔尖在笔记本上的移动也显得有些迟缓无力。
她并未过多在意,继续着她的推导。直到进行到一半,需要一个学生上来完成一个辅助性计算时,她习惯性地点了那个名字。
“陆宇。”
没有反应。
教室里有了一丝轻微的骚动。同学们的目光都投向那个位置。
沈清寒微微蹙眉,提高了音量:“陆宇同学?”
坐在陆宇旁边的同学小心地推了他一下。
陆宇猛地惊醒,像是从深水中挣扎出来,茫然地抬起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涣散了一瞬才努力聚焦。
“教授……”他声音沙哑地应道,试图站起来,身形却晃了一下。
沈清寒看清了他的状态,眉头蹙得更紧。那不是走神,那是明显的病容。
“坐下。”她的声音冷了几分,听不出情绪,迅速点了另一个学生的名字。
后半节课,沈清寒的语速似乎并未改变,但她的目光在那个方向停留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她看到陆宇强撑着试图记录,但手指发抖,笔下的字迹歪斜无力,最后几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只能用手支着额头,勉强维持着坐姿。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陆宇几乎是立刻瘫软在座位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呼吸粗重而滚烫。
沈清寒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她站在讲台上,看着学生们陆续离开,直到教室只剩下寥寥几人。她看到陆宇尝试着站起来拿书包,却差点一头栽倒,幸好被旁边的同学扶住。
“你没事吧陆宇?脸这么红!” “好像烧得很厉害,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沈清寒抿了抿唇,终于迈步走了过去。
她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正扶着陆宇的同学看到她过来,立刻噤声,有些无措。
“怎么了?”沈清寒的声音依旧平静,目光落在陆宇汗湿的额角和失焦的眼睛上。
“教、教授,”陆宇挣扎着想站直,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又是一晃。
沈清寒伸出手,不是扶他,而是直接用手背快速而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动作迅捷而专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触手处的温度让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高烧。”她吐出两个字,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为什么还来上课?”
陆宇被她冰冷的语气和额头上那短暂却清晰的触碰激得清醒了一瞬,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
沈清寒不再看他,转而看向旁边那位同学:“麻烦你,送他去校医院急诊室,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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