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去如抽丝。陆宇在床上老老实实躺足了两天,喝光了室友“奉命”买来的粥,也吃完了沈清寒给的那袋药里的最后一颗胶囊。那药盒被他仔细地收在抽屉最里层,像个珍贵的护身符。
高烧退去,身体逐渐恢复力气,但某种滚烫的情绪却并未随之冷却,反而在心底愈演愈烈。那袋药,像一个确凿的证据,证明坚冰之下确有暖流,证明他所有的拼命并非毫无回响。
他必须做点什么来表达感谢,更进一步地,靠近那缕暖流。
请她吃饭。这个念头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心跳瞬间失序。这比用绿萝当借口更需要勇气,也更逾矩。
但渴望压倒了忐忑。他精心编辑了措辞,试图在感谢、礼貌和那份藏不住的悸动之间找到平衡:「沈教授,日前生病,多谢您关照和赠药。不知您本周是否方便?我想请您吃顿便饭,聊表谢意。」
发送。等待。每一秒都像是在接受凌迟。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回复简单得近乎冷酷:「不必。分内之事。」
预料之中的拒绝。陆宇深吸一口气,挫败感只停留了一瞬,便被更强烈的执拗取代。他手指飞快地移动:「并非只是道谢。关于《微分几何》中联络形式与曲率的关系,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当面请教。食堂三楼的小餐厅即可,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
他把学术探讨当作楔子,小心翼翼又固执地敲打着那堵墙。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更长。就在陆宇几乎要放弃时,回复来了:「周五晚六点半,食堂三楼。仅限学术讨论。」
成功了!陆宇几乎从床上一跃而起,虚弱的身体晃了晃,也压不住那狂喜。她答应了!虽然附加了条件,但她答应了!
接下来的两天,陆宇是在一种极度亢奋和紧张中度过的。他翻遍了《微分几何》和相关的论文,列出了无数个问题,确保那场“学术讨论”足够充实,不至于让她觉得被欺骗。同时,他又无数次想象着吃饭时的情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跳总是毫无预兆地加速。
周五傍晚,陆宇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食堂三楼。这里环境相对安静,价格也比楼下稍贵,偶尔有老师或学生来这里小聚。他选了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反复检查着自己要问的问题清单,手心微微出汗。
六点二十五分,沈清寒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餐厅门口。她依旧是一身职业装,但似乎是下班后换过的,深灰色的羊绒衫衬得肤色更白,气质清冷卓绝。她的目光扫视一圈,很快落在陆宇身上,然后步履平稳地走过来。
“教授。”陆宇立刻站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嗯。”沈清寒微微颔首坐下,目光落在他脸上,“病好了?”
“全好了,谢谢教授关心。”陆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将菜单递过去,“您看看想吃点什么?”
沈清寒没有看菜单,直接对旁边的服务员报了一个简单的菜名:“一份海鲜粥,谢谢。”然后看向陆宇,“你点就好。问题可以开始了。”
公事公办的态度,毫不拖泥带水。
陆宇心下微涩,但也早有准备。他拿出准备好的笔记本,开始一个个提出那些精心准备的问题。从陈省身-Weil理论到纤维丛上的和乐群,问题由浅入深,确实都切中要害。
沈清寒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料到他病了一场,思考反而更深入了。她略一沉吟,便开始解答。言辞依旧精准,逻辑严密,但或许是环境使然,她的语速比在办公室时稍缓,声音也似乎柔和了一丝。
饭菜很快上来。他们一边吃,一边讨论。气氛竟奇异地融洽,更像是一场平等的学术交流,而非师生问答。陆宇偶尔能看到她谈到兴处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那是纯粹属于数学的美妙光芒,让他心驰神往。
时间过得飞快。讨论接近尾声,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大致就是这样。剩下的细节,你可以参考这篇文献。”沈清寒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做出总结。
“我明白了,谢谢教授指点。”陆宇真心实意地道谢。这一刻,即便没有那些隐秘的心思,他也觉得受益匪浅。
“嗯。”沈清寒点点头,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包,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几个打闹的学生突然撞了一下他们的桌角。力道不大,但沈清寒放在桌边的茶杯被震倒,微烫的茶水泼了她一手,杯子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对不起对不起!”闯祸的学生连忙道歉。
陆宇的心猛地一提,立刻站起身:“教授!您没事吧?”他下意识地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沈清寒蹙着眉,摇了摇头,接过纸巾擦拭手背。她的手很漂亮,手指纤长白皙,此刻被烫得微微发红。
“没关系。”她声音依旧平静,但陆宇看到她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腿上。
陆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杯子碎裂,有几片细小的瓷片溅到了她小腿附近,其中一片似乎划过了她脚踝上方,在透明的丝袜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破口,隐约有血珠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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