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漫回大脑,沈清寒首先感受到的并非刺眼的阳光,而是透过厚重窗帘缝隙钻进来的、一种柔和的、近乎慈悲的熹微晨光。她眨了眨眼,花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才让感官从深度睡眠的余韵中彻底苏醒。
身体的感觉如同慢镜头般逐一呈现。一种熟悉的、仿佛被精心拆解后又温柔重组过的酸软感,均匀地分布在全身上下,尤其是腰腹核心和双腿,稍微一动,便牵扯出清晰而深刻的疲惫记忆。然而,与这具仿佛经历了一场高强度体能训练的身体截然相反,她的精神却如同被山涧清泉洗涤过一般,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清明、通透,甚至带着一丝……轻盈的雀跃。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身侧。
只一眼,昨夜那场酣畅淋漓、直至灵魂都在颤栗的“战役”画面便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让她脸颊微微发烫。但比回忆更先占据她思绪的,是眼前这幅极具冲击力的“战后实况”。
陆宇——那个在谈判桌上咄咄逼人、在代码世界里挥斥方遒、仿佛永远蓄满能量的男人——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安详”,甚至可以说是“惨烈”的姿态,俯卧在床榻的另一侧。他的半张脸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几缕发丝甚至倔强地翘起,带着一种莫名的滑稽感。他双目紧闭,眼睑下方是两团浓重得如同泼墨般的青黑阴影,仿佛昨夜不是去度了新婚之夜,而是去某个矿洞连续鏖战了三天三夜。他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吸深沉而绵长,带着一种力竭后的沉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裸露在被子外的宽阔脊背和臂膀,那紧实的肌肉线条依旧分明,但此刻却透着一股子“透支”后的虚软,甚至连他搭在枕边的手臂,指关节都显得有些无力地蜷缩着。
活脱脱一副元气大伤、亟待闭关修养的“战损”模样。
沈清寒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易碎古董般,将自己从他可能存在的肢体缠绕中剥离出来。双脚落地时,腿根传来的清晰酸软让她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扶住床沿才站稳。但这细微的不适,在对比了身旁那个“人事不省”的男人状态后,瞬间转化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心疼与强烈恶作剧心态的复杂情绪。
她像一只成功偷到了最肥美鱼干的猫,踮着脚尖,带着一种胜利者的轻盈(尽管身体并不那么轻盈),溜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肌肤,洗去一夜缠绵留下的黏腻与暧昧气息,也让她本就活跃的神经末梢更加兴奋。镜子里,她看到自己身上那些如同雪地落梅般、深深浅浅遍布的痕迹,从脖颈一路蔓延至更隐秘的地方,脸颊不禁绯红。但随即,一种“战功赫赫”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昨夜,她并非仅仅是被动承受恩泽的领地,在关键时刻,她甚至反客为主,大胆引领,几次将他逼至理智崩溃的边缘……想到他最后那近乎失控的颤栗和紧紧拥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的力道,沈清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而得意的光芒。
当她带着一身清新沐浴露的香气,神采奕奕(精神层面)地走出浴室时,床上的“重伤员”依旧维持着那个俯卧的姿势,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睡得如同昏死过去。
沈清寒走到床边,双手抱胸,开始了她作为“胜利方”的清晨巡视与“精神慰问”。
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拿捏的、充满了关切(实则满是戏谑)的语调,打响了第一轮“嘲讽”的号角:
“哎呀呀,看看这是谁呀?这不是我们号称‘精力无限’、‘夜夜笙歌’也不在话下的陆大老板吗?”她弯下腰,凑近他耳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怎么这才一夜……就跟被妖精吸干了元气似的,趴在这儿起不来了?该不会是……平时吹嘘的厉害,都是纸老虎,一碰就原形毕露了吧?”
床上的陆宇,连眼皮都懒得颤动一下,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微弱、近乎呜咽的咕哝,仿佛在梦中也感受到了这来自现实的无情鞭挞。他试图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逃避这恼人的声音,却连转动脖颈的力气都吝于付出。
沈清寒见状,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加明显。她伸出食指,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轻轻戳了戳他裸露的、线条硬朗的肩胛骨。
“喂,陆宇同志,天亮了,该起床‘搬砖’了!你那市值多少亿的公司不要了?等着你签字的文件堆成山了?你这主帅先‘阵亡’在温柔乡里,算怎么回事啊?”她故意将“阵亡”和“温柔乡”几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陆宇终于被她持之以恒的噪音攻击和物理骚扰逼得从深度昏迷中勉强苏醒。他极其艰难地、如同电影里的慢动作回放般,掀开了一条眼缝。那双平日里深邃如渊、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丝,眼神涣散、空洞,充满了被强行开机后的茫然与痛苦。他花了近半分钟,才勉强将模糊的视线聚焦在床边那个逆着光、笑容明媚得刺眼的女人身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