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如同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叶残破扁舟。剧痛从四肢百骸、经脉丹田乃至灵魂深处同时爆发,交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折磨之网。混沌丹元黯淡无光,如同耗尽了所有燃料的星核,只余下冰冷的余烬在缓慢旋转,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与归墟之力的直接接触,哪怕仅仅是一丝,其反噬也远超洛羽的预估。那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侵蚀,仿佛要将她的“存在”本身从这个世界的基础规则中抹去。周天星辰镇魂法构筑的壁垒早已支离破碎,唯有玄云道长那道“九转还神符”所化的温润白光,如同风中残烛,死死护住她最后一点灵识不灭,但也仅能维持她不至于立刻魂飞魄散。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股精纯、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力量,如同甘霖般注入她近乎干涸的识海与经脉。这股力量并非“源火”的生命气息,也非星穹使者的星辰之力,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厚重、仿佛承载了大地记忆的生机。
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破碎的星辰壁垒开始缓慢修复,枯竭的混沌丹元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重新亮起微光,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死寂。那如附骨之疽的归墟侵蚀感,也被这股厚重温和的力量缓缓中和、抚平。
洛羽艰难地、一点点地,重新夺回了对身体和意识的掌控。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起初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土黄色的光影。适应了片刻,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处简陋却干净的石室内,身下是铺着干草的石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气和草药味。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土黄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石床旁的矮凳上,一手搭在她的腕脉,另一只手虚按在她的丹田上方,那股厚重温和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老者手中渡入她体内。
是岳镇!那位地枢院的巡地使!
“醒了?”岳镇收回手,捋了捋胡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归墟反噬,冥煞侵蚀,神魂重创……小女娃子,你能活下来,命不是一般的硬。”
他的声音依旧如同洪钟大吕,但少了几分在龙首原时的怒意,多了几分平和。
“前辈……救命之恩……”洛羽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岳镇按住了肩膀。
“省点力气吧。”岳镇淡淡道,“你体内的情况一塌糊涂,混沌道基虽妙,但也经不起你这般胡来。若非老夫恰好路过,感应到地脉异常波动赶来查看,你小女娃子现在已经是一捧被归墟之力彻底分解的尘埃了。”
洛羽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感受了一下体内,伤势依旧沉重,混沌丹元恢复缓慢,但至少性命无忧,根基未损。
“前辈……葬骨渊那边……”她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岳镇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动静闹得不小。冥煞本源受创不轻,至少短时间内掀不起太大风浪了。幽冥宗那几个小崽子见势不妙,溜得比兔子还快。至于你那个‘合作者’……”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有点意思。她似乎……挺过来了。虽然状态极其古怪,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但那一缕意识确实未被归墟彻底湮灭,反而与一丝归墟之力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共生?”
共生?!幽嬛成功了?!她真的在归墟之力的淬炼下,找到了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洛羽心中巨震,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岳镇泼了盆冷水,“她现在的状态极不稳定,随时可能被冥煞本体重新同化,或者被那丝归墟之力彻底吞噬。而且,经此一遭,坤元殿那帮老古董恐怕不会再坐视不理了。”
提到坤元殿,岳镇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重新变得严肃:“你们在葬骨渊搞出的动静,瞒不过他们。强行接引、干扰归墟之力,在他们看来,是比尸祖作乱更加不可饶恕的‘亵渎’之举。”
洛羽的心沉了下去。地枢院清除派的威胁,并未解除,反而可能因为她的行动而加剧。
“前辈,地枢院内部……”她试探着问道。
岳镇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地枢院的事,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当务之急,是治好你的伤,然后……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烂摊子。”
他站起身,走到石室门口,望着外面:“幽冥宗计划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冥煞尸祖状态不稳,是危机也是机会。坤元殿虎视眈眈……这盘棋,越来越乱了。”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看向洛羽:“小女娃子,你身负混沌,是‘钥匙’,更是‘变数’。这潭水已经被你搅浑,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别想着回头了。”
洛羽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晚辈从未想过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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