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流云坊市的喧嚣并未完全沉寂,但“归来居”后院却是一片死寂。岳镇和洛羽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客栈低矮的后墙,没有惊动任何人。
岳镇对坊市周边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并未选择直接从空中飞遁,那样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注意。而是带着洛羽,凭借着高超的土遁术和隐匿技巧,在丘陵与林地间快速穿行,如同两道在地表之下流动的暗影。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洛羽蜡黄面具下的脸颊。她全力收敛着自身气息,将混沌丹元的波动压制到最低,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然而,丹田深处那丝归墟残力,如同一个冰冷的坐标,让她始终有种暴露在无形目光下的错觉。
百里路程,对于两位至少是金丹期战力的修士而言,即便刻意隐藏,也用不了太久。
一个多时辰后,前方的景象开始变得不同。
原本起伏的丘陵变得支离破碎,地面上出现了大量深不见底的裂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混乱的能量气息。稀疏的植被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紫色,一些裸露的岩石表面,镶嵌着星星点点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晶体碎片——那是星辰碎屑残留的能量结晶。
这里已经是坠星坑的外围区域。
“跟紧我,注意脚下裂缝,有些连接着不稳定的空间碎片。”岳镇传音提醒,速度放慢了下来,神情也变得警惕。
洛羽点头,神识小心翼翼地铺开,立刻感受到此地的异常。神识在这里仿佛陷入了泥沼,感知范围被大幅压缩,而且反馈回来的信息混乱不堪,时而感受到灼热的星辰余晖,时而又像是触碰到了冰冷的虚空裂隙。难怪岳镇说地网罗盘在这里效果会大减。
两人继续深入,地面上的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宽,最终,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的深渊,出现在他们面前。
坠星坑!
站在坑缘向下望去,只见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直通地心。坑壁并非光滑的岩层,而是布满了嶙峋的怪石、扭曲的金属残骸(疑似星辰碎片)以及闪烁着各色诡异光芒的能量流。坑内不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以及某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异空间的嘶吼。
“下去,尽量避开那些能量流和发光区域。”岳镇率先纵身跃下,身形如同磐石般沉稳,沿着陡峭的坑壁向下滑行。
洛羽紧随其后,混沌之力在脚下形成微弱的托举,减轻下坠之势,同时敏锐地避开一道道无声无息划过的、足以切割法器的混乱能量刃。
越是深入坑底,那股混乱的能量压迫感就越强,神识几乎被压缩到身体周围数丈范围。光线也愈发昏暗,只有那些零星的星辰碎屑和能量流提供着些许照明。
下降了约莫千丈深度,岳镇停在了一处向外凸出的岩石平台上。平台内侧,有一个被藤蔓和碎石半掩着的洞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就是这里,这是一条废弃的星纹铁矿脉,早已被采空,里面岔路很多,足够隐蔽。”岳镇拨开藤蔓,当先走了进去。
矿洞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尘土气息。通道蜿蜒向下,四壁布满了开采的痕迹和一些早已失去灵性的低阶星纹铁矿渣。
岳镇寻了一处较为宽敞、且有数个岔路口可供转移的矿室,取出几面阵旗,迅速布下了一个小型的隐匿和防御复合阵法,光芒一闪而逝,将矿室与外界的气息彻底隔绝。
“就在这里吧。”岳镇看向洛羽,“你安心尝试,老夫为你护法。记住,量力而行,若有不对,立刻停止!”
“多谢前辈!”洛羽郑重行礼,随即不再多言,走到矿室中央盘膝坐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外界的一切干扰排除。心神彻底沉入体内,首先观察着混沌丹元的情况。经过一路的调息和之前地脉元气的滋养,丹元上的裂纹已经愈合了少许,旋转也稳定了许多,吞吐着微弱的混沌气流,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然后,她的“目光”投向了那丝盘踞在丹元核心的灰黑色气息——归墟残力。
它依旧冰冷、死寂,散发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法则意味。但与之前纯粹的破坏性不同,在洛羽初步领悟了其“寂灭亦为循环一部分”的真意后,这丝残力似乎不再那么狂暴,反而与混沌丹元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脆弱的平衡。
“消化它……或者说,真正的‘掌控’它……” 洛羽心中默念。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仅仅是用混沌之力去包裹、感受。这一次,她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她主动引导着一缕极其细微的混沌气流,如同试探的触手,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融入了那丝归墟残力之中!
“嗡!”
就在混沌气流接触归墟残力的瞬间,洛羽整个识海猛地一震!仿佛有亿万道代表着“终结”与“虚无”的法则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那缕混沌气流,疯狂地涌入她的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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