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殿议事厅。
此地与藏书楼那沉淀了岁月痕迹的古朴静谧截然不同。穹顶高阔得仿佛能容纳云霄,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型石柱巍然耸立,其上雕刻着繁复的圣纹与魂兽图腾,支撑起一片令人心生渺小的庄严空间。两侧墙壁上,镶嵌着描绘武魂殿千年辉煌历史与传奇战役的巨幅彩绘壁画,色彩浓烈,人物栩栩如生,无声地宣扬着无上的权威与力量。整体氛围肃穆而压抑,连空气似乎都比外界沉重几分。仅有几缕阳光透过高处色彩斑斓的琉璃窗艰难地投射进来,在地面光洁如镜的石板上形成一片片斑斓却毫无暖意的冰冷光斑,如同权力游戏桌上闪烁不定的筹码。
云闲独自立于大厅中央,素白的衣裙在周遭华丽与威严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的单薄。她没有像寻常觐见者那般敬畏地垂下头颅,而是微微抬着,目光平静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打量着端坐在数十级台阶之上、那象征着武魂殿权力巅峰的教皇宝座上的女人。
比比东今日并未穿戴那套华丽而沉重的正式教皇冠冕与礼袍,仅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紫色常服,简约却不失雍容。然而,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久居绝对上位蕴养出的威严,以及其周身那深不可测、如同深渊般令人心悸的气息,却比任何璀璨的珠宝与华服都更具压迫感。她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鎏金扶手上,纤细而有力的手指间,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柄镶嵌着各色瑰丽宝石的精致短杖。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下方云闲的身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也带着一丝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般的、难以捉摸的兴味。
除了如同雕塑般侍立两侧、气息凝练的护殿骑士,厅内还有数人。黄金一代的三人——邪月、胡列娜、焱赫然在列。邪月抱臂而立,眼神复杂地看向云闲,那目光里交织着对强者本能的忌惮、对未知手段的好奇,以及一丝被看穿后的不自在;胡列娜站在兄身侧,看向云闲的眼神则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敬畏,深处还隐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识的、如同迷途幼兽找到临时庇护般的微妙依赖;而焱则毫不掩饰他眼中的不服与浓烈的好奇,上下打量着云闲,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某种非凡的特质。另外还有几位身着武魂殿高层专属服饰、气息沉凝的老者,他们看向云闲的目光则直接得多,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疑虑、审视,以及对于教皇此番决定的深深不解。
“云闲,”比比东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并不洪亮,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回荡在空旷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本座组建战队顾问团,并钦点你入团的决定,你可有异议?”
云闲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却绝对谈不上多么恭敬的礼节,姿态疏离。“回禀冕下,云闲对冕下的决定,确无异议。”她先给予了形式上的肯定,随即话锋微转,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与谦逊,“只是,云闲深感自身能力有限,见识浅薄,唯恐辜负了冕下的信任与重托。管理书楼、整理典籍尚可勉力为之,但参与战队核心训练、制定临场战术此等关乎武魂殿荣耀之大事,实非我所擅长。殿内英才济济,底蕴深厚,任何一位经验丰富的战斗导师或战术大师,都远比云闲更为适合此职。”
她的话音刚落,一位站在右侧、头发花白、面容古板严肃的老者立刻出声附和,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倨傲:“冕下,云管理员此言,倒也不无道理。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关乎我武魂殿颜面与未来声望,顾问之职责任重大,非同小可,需对魂师各系体系特点、团队配合作战、乃至各大势力潜在对手的情报都有着极深的理解与丰富的实战经验。云管理员年纪尚轻,且……根据过往记录,其经历似乎并未过多涉及此类核心事务,贸然赋予如此重任,是否……略显草率?”他是武魂殿内资深的训练导师之一,地位尊崇,显然对云闲这等“空降”人员,且是以如此诡异方式上位的人,抱有极大的不满与疑虑。
站在黄金一代中的焱也忍不住,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白与不服:“就是,一个整天就知道泡在书堆里的……能懂什么实战技巧和团队配合。”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眼下这落针可闻的寂静大厅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刺耳。站在他身旁的胡列娜脸色微变,悄悄伸手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噤声。
然而,高高在上的比比东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这些来自下方的杂音,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如同最精准的锁链,牢牢锁定在云闲一人身上。听到云闲的推脱与老者的质疑,她那张绝美而威仪的脸上,唇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经验与资历,固然是重要的考量。但有时候,恰恰需要跳出固有的认知框架与思维定式,方能窥见新的可能,打破僵局。本座看重的,正是你这份……‘与众不同’的眼光与能力。”她刻意在“与众不同”四个字上微微停顿,给予足够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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