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黑衣使者如同鬼魅般的深夜到访,以及那枚冰冷沉重的雪星玉佩所带来的压迫感,像是一根终于压垮骆驼的稻草,彻底引燃了云闲积压在心底多日的、近乎实质的烦躁。她清晰地认识到,只要自己还顶着“战术鬼才”、“寂静少女”这些浮名,只要她还身处武魂殿这个大陆风云际会的焦点中心,那么,这些基于利益算计的窥探、招揽与骚扰,就将如同附骨之疽,永无休止。
翌日,天光未亮,云闲便已起身。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能躲则躲的心态走向训练场或是藏书楼,而是脚步一转,径直前往了目前主要负责与她对接事务、位高权重的红衣主教——萨拉斯的办公区域。这位主教以手段强硬、处事老辣以及对教皇比比东绝对忠诚而闻名于武魂殿高层。
萨拉斯对于云闲的突然到访颇感意外,尤其是在他抬眼望去,捕捉到少女脸上那层几乎不加掩饰的冰寒冷意时,心中更是微微一凛。这位平日里总是试图将自己隐藏在角落里的顾问,此刻却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虽未锋芒毕露,却已寒意逼人。
“萨拉斯主教。”云闲没有任何寒暄与过渡,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开门见山地说道,“近日来,来自各方势力的信函、拜帖以及私下接触,已经严重干扰到了我的正常研究与个人清净。我认为,作为我所效力的组织,武魂殿有责任,也有义务对此种情况有所作为,提供一个最基本的不受打扰的环境。”
萨拉斯的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他自然对那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的招揽心知肚明,甚至其中一部分较为“重要”的信函,还是经过他手,权衡利弊之后才“允许”被转交到云闲那边的。他脸上迅速堆起惯常的、带着几分圆滑与威严的笑容,试图用言语安抚:“云顾问声名远播,才华横溢,引来大陆各方势力的关注与青睐,这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也恰恰证明了您的价值已经得到了整个魂师界的公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我武魂殿的荣幸与实力的体现啊。”他顿了顿,语气显得愈发语重心长:“至于那些外界的招揽,云顾问大可一笑置之,不必放在心上。请您务必相信,武魂殿,永远会是您最坚实、最可靠的后盾。”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巧妙地恭维了云闲的价值,又再次强调了武魂殿的立场与“庇护”作用,然而,对于云闲所要求的、实质性的“解决问题”,却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承诺,更像是一种和稀泥式的敷衍。
云闲静静地站在那里,数据之眼无声运转,清晰地捕捉到萨拉斯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算计,以及他话语背后那种近乎“乐见其成”的意味。或许,在萨拉斯,乃至更高层的教皇比比东看来,这种来自外部的、激烈的争抢局面,反而更能凸显出云闲的稀缺性和巨大价值,同时也能够无形中加深她对于武魂殿这个“平台”的依赖感,让她更难以脱离。
这种被当作筹码和稀缺资源来衡量的感觉,让云闲心底的厌烦如同野火般蔓延。她的声音不由得又冷硬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最后通牒的意味:“主教阁下,我需要重申,我的研究工作,尤其是核心的数据推演与战术模型构建,需要的是绝对安静、不受任何外界干扰的环境。这是产出价值的前提。”她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萨拉斯,“如果武魂殿连这最基本的研究条件都无法予以保证,那么,我想我可能无法继续胜任‘顾问’一职,自然,也无法再为战队的后续发展,提供任何有效的战术支持。”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甚至带着一丝威胁意味地,表现出“摆烂”和可能抽身离去的倾向。
萨拉斯脸上那公式化的笑容,终于难以维持地僵硬了一瞬。他可是深深知道教皇陛下对眼前这位少女是何等重视,那份超出常理的纵容与保护,绝非寻常。倘若真的因为这种“外部骚扰”的“小事”,导致这位堪称战略级武器的宝贝顾问心生去意,甚至直接撂挑子不干,那这个责任,他萨拉斯绝对承担不起。
“云顾问请息怒,”萨拉斯连忙放缓了语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郑重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此事确实是我等考虑不周,安排有失妥当,让您受扰了。您放心!”他挺直了腰板,语气斩钉截铁,“从即日起,所有来自外界的信件、拜帖,无论其来源为何,一律由殿内外务部门直接代为处理、回复,绝不允许任何一件再打扰到您!至于那些试图绕过正规渠道,进行私下接触,甚至胆敢深夜潜入的……”萨拉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武魂殿实权主教的狠厉与冰寒,“哼,武魂殿会让他们清清楚楚地明白,肆意觊觎殿内核心重要人才,究竟需要付出何等惨痛的代价!”
这番保证,总算带上了一些实质性的内容和强硬的姿态,不再是空泛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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