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列娜就那样僵立在门口,仿佛一尊被骤雨打落枝头、濒临碎裂的琉璃人偶,昔日作为黄金一代核心、教皇亲传的骄傲与明媚,此刻都在那双被绝望浸透的眼眸中褪色、剥落。她不敢踏入这片象征着知识与宁静的圣地,也不敢转身逃离这最后的希望,只能用那双盈满水光、几乎要溢出的眼睛,死死地、无声地哀求着,仿佛云闲是她在这片名为“绝境”的怒海中,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纤细得可怜的浮木。
云闲心底那点因桂花糖糕而升起的、微不足道的暖意和松弛,此刻彻底冷却、冻结。她厌恶这种被强烈负面情绪绑架的感觉,尤其抵触被强行拖入显而易见的、深不见底的麻烦漩涡之中。胡列娜这副凄惨模样,无异于在额头上刻下了“天大麻烦”四个字,而且是连武魂殿、乃至比比东都可能束手无策的那种。否则,她绝不会再次找到自己这个曾毫不留情给予她冷遇的人。
“进来。”云闲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藏书楼内响起,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冷静,甚至裹挟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源自连日纷扰的疲惫。
这简短的两个字,对胡列娜而言却如同赦令。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踉跄着冲了进来,虚浮的脚步在光滑如镜的石板上打滑,险些狼狈摔倒。她勉强稳住如同风中芦苇般的身形,跌跌撞撞地扑到云闲的书桌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桌沿,指甲因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木质纹理,透出缺乏血色的青白。
“云…云顾问……求求您……救…救我……”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剧烈的颤抖,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陈旧而布满划痕的书桌表面,留下一个个迅速扩散的、深色的圆形湿痕。
云闲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与此同时,数据之眼已然无声运转至极限,冰冷而高效地扫描分析着胡列娜当前的状态:魂力波动如同沸水般紊乱不堪,显然是承受了某种巨大的冲击或遭受了严重的反噬;精神力频谱则处于一种极度危险的、亢奋与衰竭交替的边缘;更令人心惊的是,她周身散发的武魂气息……变得极其诡异。原本应浑然一体、带着魅惑与灵动的妖狐气息,此刻却像是被某种外来的、污秽的力量从内部侵蚀、污染,透出一股驳杂、暴戾,甚至……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妖狐本质截然相反的“神圣”波动?!这种矛盾而扭曲的组合,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邪异。
墨渊不知何时已悄然起身,步履无声地行至藏书楼的入口处。他动作自然地取出一块写着“暂不开放,内部整理”的陈旧木牌,轻巧地挂于门外,随后将那扇厚重隔音的大门缓缓掩上,彻底隔绝了内外。他没有靠近那片弥漫着绝望与泪水的区域,只是选择了一个距离适中、既能清晰听到对话又不会给情绪崩溃的胡列娜带来额外压迫感的位置,慵懒地倚靠在一个直达穹顶的、塞满厚重典籍的书架旁,双臂随意环抱,目光低垂,落在自己脚前的一片空地上,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考,又像是在以一种无形的姿态,警戒着周遭的一切。
他这一连串举动行云流水,不着痕迹,却有效地营造出了一个绝对私密、不受打扰的谈话空间。云闲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的动作,心中那根因麻烦上门而骤然绷紧的弦,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至少,在应对这桩突如其来的危机时,暂时无需担忧隔墙有耳,或是被不必要的目光窥探。
“稳住呼吸,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云闲收回分散的注意力,重新将目光聚焦在胡列娜身上,语气比方才放缓了些许,但依旧如同覆盖着薄冰的湖面,不带多少温暖的涟漪。她需要情报,尽可能详尽和准确的情报,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判断。
胡列娜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遏制住决堤的泪水,却收效甚微,话语依旧被哽咽切割得支离破碎:“是…是武魂……我的武魂……它……它好像活了过来……不受控制了……而且……它……它在吞噬我……我能感觉到……”
她颤抖着抬起自己的右手,拼尽全力试图召唤出武魂。一缕极不稳定的粉红色光芒在她掌心艰难地汇聚、扭曲,隐约勾勒出妖狐的虚影轮廓。但那光影如同风中残烛,时而剧烈膨胀,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时而又急剧收缩,仿佛随时会湮灭,其颜色更是在粉红、暗红乃至一丝极其突兀、令人心悸的淡金色之间疯狂闪烁、交替。伴随着这极不稳定的武魂显现,胡列娜脸上瞬间褪尽血色,浮现出极度的痛苦之色,细密的冷汗顷刻间布满光洁的额头,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起来。
“立刻收回它!”云闲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破空气。她看得分明,那异变的武魂不仅仅是不稳定,它更像是一个贪婪的寄生体,正在主动地、凶猛地抽取着胡列娜的本源魂力,甚至隐隐触及了她的生命核心!这绝非寻常的修炼差错或魂技反噬所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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