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赛开幕的喧嚣热浪尚未在武魂城的空气中完全平息,一道冰冷而直接的“通知”,便已紧随而至,精准地送达藏书楼。依旧是那位如同影子般的教皇殿黑衣执事,姿态恭敬得无可指摘,言语间却带着不容任何置疑的决断,清晰地传达了教皇陛下的旨意:武魂殿战队即日整装,开拔前往本届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的主办地——天斗帝国首都,天斗城。云闲顾问,作为战队不可或缺的核心智囊,需即刻准备,随队同行,全程履行其战术顾问之职责。
没有留下任何商榷的余地,甚至未曾象征性地询问她本人的意愿。白纸黑字的协议便是铁律,她当初用自己那份独特的“知识”与“能力”换取来的、这片藏书楼内的“清净”,其早已标定好的代价之一,便是在此等“必要”时刻,必须挺身而出,为武魂殿的荣耀贡献心力。
云闲垂眸,看着那张由黑衣执事双手奉上、边缘烙有教皇殿独特魂力徽记的正式调令函纸,指尖触及那微凉的纸张,竟感到一丝寒意悄然蔓延。她心知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未曾预料到会来得如此迅疾,如此……斩钉截铁,不留丝毫转圜空间。天斗城,那可是天斗帝国政治与权力的绝对核心,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关系网盘根错节,其复杂与危险程度,远非相对封闭纯粹的武魂城所能比拟。她几乎能在脑海中清晰地预演,一旦自己踏足那片土地,“寂静少女”、“战术鬼才”这些如同标签般贴在她身上的名号,将会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何等汹涌的好奇窥探、严密审视,乃至潜藏在暗处的深深恶意。
麻烦,这绝对是超级加倍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大麻烦。
她几乎是本能地,试图进行最后一次无力的挣扎,抬眸对那位如同石雕般立在原地的执事低声道:“我目前有几项关键性的研究,正进行到紧要关口,能否请示陛下,宽限些许时日,或者……”
“陛下已有明确口谕,”执事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板得没有一丝涟漪,仿佛只是在复述一段冰冷的铭文,“当前一切事务,皆以保障大赛顺利进行为最优先。顾问您的研究工作,可以暂时延后,或者……”他略微停顿,目光平静地扫过云闲瞬间微变的脸色,“随行进行,亦无不可。”
随行进行?在那个人生地不熟、耳目繁杂如过江之鲫、且大概率需要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陌生环境里,继续进行她那些需要绝对安静与高度专注的精密研究?云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那本就进展缓慢的研究进度条,在未来数月内彻底陷入停滞,甚至可能因为外界干扰而出现数据紊乱的悲惨未来。
她识趣地闭上了嘴,将所有未出口的辩解与不甘,都默默咽回了肚子里。与教皇比比东这等人物玩弄文字游戏或是讨价还价,她显然还是太过稚嫩了。
调令之上,明确要求次日清晨,于武魂殿正门广场集合出发。留给她的准备时间,仅剩下这区区半日。
她沉默地转身,回到了那片已然成为她精神寄托的藏书楼。开始着手收拾行装。其实,她并没有太多需要随身携带的物品。几本正在深入研读、写满了她个人注解的核心研究笔记,那本记载着精神力实质化奇思妙想的古老兽皮册子,以及……那个装着比比东交付的三页“特殊课题”、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冰冷金属筒。这些是她智慧的结晶与未解的谜题,是她无法割舍的一部分,绝不可能轻易离身,或是留在这座暂时即将告别的藏书楼内。
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明显的不情愿与拖延。纤长的手指一遍遍拂过那些熟悉的、被摩挲得温润的书架边缘,划过桌面上因常年放置茶杯而留下的、一圈难以抹去的细微水渍,目光则依依不舍地流连于窗外那几株在深秋寒风中、已凋零了大半叶子、只剩下虬劲枝干指向天空的老树。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纸一墨,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似乎都浸透了她试图在此“摸鱼”、躲避纷扰的执念与灵魂印记,如今,却不得不暂时与之分离。
墨渊依旧安静地坐在他对面那个靠窗的老位置上,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他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带着几分孩子气般的磨蹭动作,以及周身那几乎要实质化的低气压,既没有出言催促,也没有试图用言语安慰,只是在她有些心浮气躁、近乎胡乱地将那几本珍贵笔记塞进一个普通棉布制成的简陋包袱时,终于站起身,缓步走了过来。
“这般放置,书页边缘易损,内里笔记亦可能因颠簸而混乱不堪。”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惯常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妥。他伸手,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云闲手中那个显得颇为寒酸的小包袱,将里面几本边缘已然有些卷曲、甚至带着墨迹的笔记轻轻取出。紧接着,不知他从何处,如同变戏法般拿出了一个材质特殊、呈现出深邃蓝色、内部带有柔软且分隔细致的绒布夹层的便携书囊。他动作细致而熟练地将笔记、兽皮册以及那个金属筒分门别类,一一妥善地、平稳地放入书囊之中相应的隔层内,确保它们在旅途中能够得到最好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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