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歌垂眸，看着在自己怀里睡得深沉，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傻乎乎笑意的黎阡墨，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梦到什么了？
笑得这么……蠢。
他微微蹙眉，开始反思。
难道是自己刚才在水里加的那点助眠药物剂量没掌握好？
按理说只是让黎阡墨放松下来，便于进行一些“深度交流”，怎么刚喝一口就直接睡过去了？
这身体素质也太不经折腾了。
正当慕笙歌思索间，怀里的黎阡墨笑容渐渐消失，眉头无意识地拧起，眼尾渗出湿意，
开始小声压抑地抽泣起来，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连在梦里都不得安宁。
慕笙歌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指，动作极其轻柔，带着一种与平日清冷截然不同的珍视，一点点擦去黎阡墨眼角的泪痕。
然后俯下身，在那微微颤动，湿漉漉的眼睫上，落下了一个羽毛般轻柔带着安抚性的吻。
此刻的慕笙歌，与平日里那个或是冷漠疏离、或是被“骚扰”时愤怒抗拒的社畜形象判若两人。
若是有旁人看见，定会惊异于他眼底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近乎纵容的溺爱。
但这才是真实的慕笙歌。
或者说，是面对这个特定灵魂时的慕笙歌。
慕笙歌很清楚，自家这位伴侣，在这个世界不知怎的，格外沉迷于这种“你追我逃”、“强制与反抗”的戏码。
虽然慕笙歌本人觉得这游戏有点幼稚且浪费时间，但……谁让这是他的阿墨呢？
既然伴侣喜欢，那他也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扮演好“被迫害”、“被觊觎”的受害者角色好了。
伴侣是有点傻乎乎的，脑回路也清奇，不过慕笙歌乐意宠着。
方才黎阡墨所经历的那一切……
从被要求摘下口罩，到那个深入的吻，再到慕笙歌直白地指出他的违法行为，最后到那句石破天惊的“可以随时报备”
全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过于美好的梦境而已。
真实的情况是
慕笙歌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在其中一杯里，加入了微量的、无色无味的助眠药物。他端着水出来，递给黎阡墨。
黎阡墨毫无防备，甚至因为能与慕笙歌共处一室而激动不已，接过水杯，
几乎是怀着一种虔诚的心情喝了一口……然后，药效迅速发作，
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头一歪，靠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不过，即便只是通过这短暂的接触和黎阡墨梦中无意识的呓语，慕笙歌也大致拼凑出了伴侣心理状态不佳的根源。
此刻睡梦中的黎阡墨还在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小声絮叨：“我是正常的……我不是变态……别赶我走……”
慕笙歌看着怀里即使沉睡也依旧不安稳的人，眼神微软。
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稍一用力，竟直接将黎阡墨打横抱了起来。
他和黎阡墨身高相仿，甚至还要略高一点点，看似清瘦，实则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臂力不容小觑，抱起一个成年男性虽然不算轻松，但也绝不算费劲。
慕笙歌动作自然，毕竟做过无数次，已经习惯，稳稳地抱着黎阡墨，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将怀里的人轻柔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侧身躺下，
又伸出手，一下下，极有耐心地抚摸着黎阡墨的脊背，安抚着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傻子。
直到黎阡墨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慕笙歌才停下动作，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低声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缱绻地道：
“晚安，阿墨。”
——/.
黎阡墨是被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的，过于刺眼的阳光晃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随即，昨晚那场过于真实、过于美好的梦境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摘下口罩的亲吻，慕笙歌带着爱意的眼神，那句“可以随时报备”的承诺。
这一切都如此清晰，如此让黎阡墨悸动不已。
这美好的幻象如同精致的琉璃，在接触到现实阳光的刹那，便“啪”地一声，碎裂，扭曲，最后消失得无踪。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以及窗外那片属于城中村，算不上美好的天空。
原来……那些都只是个梦吗？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委屈瞬间溺死了黎阡墨，比以往任何一次被拒绝，被冷落都要来得强烈。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
为什么要让自己做那样一个梦？
为什么要给自己那样不切实际的希望？
让自己品尝到极致的美好，再残忍地告诉他那只是镜花水月？
这比直接给黎阡墨捅一刀还要让他难受。
他蜷缩了一下身体，将脸埋进带着慕笙歌清冽气息的枕头里，
喉间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眼眶不受控制地再次湿润。
就在黎阡墨被这巨大的落差打击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时，一具温热的身体从身后贴近，
一条手臂自然地伸过来，环住了黎阡墨的腰，将他往一个温暖可靠的怀抱里带了带。
紧接着，一个平静，似乎带着刚睡醒时特有沙哑质感的声音，在黎阡墨耳边响起，语气没什么起伏，
却像是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他所有的自怨自艾：
“别哭了。”
黎阡墨浑身猛地一僵，所有的哭泣和委屈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难以置信，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慕笙歌近在咫尺的脸。
没有眼镜的遮挡，那双墨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没有梦境里的温柔爱意，也没有厌恶和恐惧，
只有一片司空见惯般的平静，甚至……带着点刚被吵醒的不耐烦？（误解）
但那双眼睛，确确实实地在看着自己。
那双手臂，确确实实地环抱着自己。
那句“别哭了”，也确确实实是从慕笙歌口中说出来的。
黎阡墨的大脑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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