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阳光安静地铺陈在地板上。
面对慕笙歌那双能够包容一切,带着温柔探询的眼睛,岑阡墨一直紧绷的心防,裂开一道缝隙。
岑阡墨的母亲在他年纪还很小时便因病去世了。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是一位温柔而富有才华的音乐家,指尖总能流淌出最美妙的旋律。
她尤其喜欢将小阡墨带到琴房,让他坐在身边,听她弹奏。
一首旋律独特,在外界颇为罕见的摇篮曲,温柔而宁静,是岑阡墨童年里最温暖的安眠曲。
好景不长,病魔夺走了母亲的生命,留给年幼的岑阡墨的,除了模糊的记忆,
便只有那块刻着雪柳花和祝福语,被她叮嘱要贴身佩戴的小木牌。
母亲去世后,父亲岑衔山沉浸在悲痛中,同时也对儿子充满了愧疚。
他知道儿子喜欢音乐,或许是希望音乐能成为儿子对母亲的一种念想,
特意聘请了一位在业内德高望重的音乐老师来教导岑阡墨。
可惜这位老师空有名气,古板而严苛,毫无耐心与温情可言。
年幼的岑阡墨思念母亲,在课上向老师弹奏了那首记忆中的摇篮曲,希望得到认可。
那位老师听完,脸上露出毫不遮掩的轻蔑,用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
“没想到岑家这样的高门大户,珍藏的谱子竟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调。”
一根冰冷的针,深深扎进了孩子敏感脆弱的心。
那位老师对岑阡墨极其严格,任何微小的错误都会招来严厉的斥责,甚至有时会伴有体罚。
岑阡墨对音乐的热爱,在这样压抑和贬低的环境下,逐渐被恐惧和厌恶所取代。
直到有一次,岑衔山提前回家,偶然听到琴房里传来的斥责声和儿子压抑的啜泣声,他才惊觉不对。
勃然大怒的岑衔山当即辞退了那位音乐老师,并动用关系让其彻底离开了A市。
此事之后,岑衔山对儿子的愧疚感更深,在物质和生活上几乎是对岑阡墨有求必应,
尽可能地纵容他,试图弥补一些缺失的关爱与陪伴。
这也间接造就了岑阡墨如今这般随心所欲,甚至有些桀骜不驯的性格。
音乐,则成了他心底一个不愿触碰的禁区,连带学校的音乐课,也成了本能逃避的对象。
慕笙歌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岑阡墨身上。
当岑阡墨讲述完毕,慕笙歌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那头柔软的银灰色头发,动作带着怜惜与安抚。
“原来是这样……”慕笙歌的声音很轻,带着了然,“既然不想上,那以后就不上了。”
反正以自己的能力,音乐课的考核刚好及格拿到学分不是难事。
岑阡墨不需要为了迎合恋人的规则而去揭开自己全部伤疤。
他的恋人会陪着他,待伤疤愈合。
——/.
得知慕笙歌不仅没有因为自己的“黑历史”而看轻自己,
反而如此包容和理解,岑阡墨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欣喜与感动。
一种“就是他了”的笃定感充盈在心间。
岑阡墨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人带到自己最重要的家人面前。
在一个周末,岑阡墨带着慕笙歌回了家,正式引荐给自己的父亲——岑衔山。
岑衔山是个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眉宇间带着商海沉浮历练出的沉稳,
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温和。
或许是因为妻子早逝,他既当爹又当妈地将儿子拉扯大,对许多事情看得更为通透。
对于儿子带回来一个男朋友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的情绪,
只是用一种审视而又不失礼貌的目光打量着慕笙歌。
简单的寒暄之后,岑衔山寻了个由头,将慕笙歌请到了书房,显然是想进行一次单独的谈话。
岑阡墨有些不放心,偷偷扒在门缝边,竖起了耳朵。
书房内,岑衔山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沉静,眼神清亮的年轻人,语气温和却带着属于上位者的探究:
“慕同学,不瞒你说,我这些年忙于工作,
对小阡墨的陪伴和关心还是不够,以至于他养成了现在这副跳脱的性子。
作为父亲,我只希望……你对待我儿子的这份心,是真诚的。”
慕笙歌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而感到局促或不安。
他脸上露出柔和而礼貌的微笑,语气不卑不亢:
“岑董说笑了。在这种场合,我并不想空泛地承诺‘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微微停顿,目光平静地迎上岑衔山的视线,声音清晰而坦然:
“我究竟是不是真心,想必在我踏入这里之前,您应该已经查明了吧?”
岑衔山眼中闪过讶异,随即化为赞赏。
他确实动用关系调查过慕笙歌的背景,结果干净得甚至有些过于简单,但越是简单,越显得不寻常。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猜到了自己的举动,还能如此坦荡地当面点破,这份心性和胆识,绝非普通学生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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