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声滚过宫墙,苏璃在麟德殿的丹陛前倒下时,手中还紧握着昨夜批阅的漕运奏章。玄色朝服上的金凤在晨曦中黯然失色,朱笔从她指间滑落,在白玉阶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母后!
云琼的哭喊声穿透了朝堂的寂静。小公主不顾礼仪奔上丹陛,跪在母亲身边。而站在群臣之前的云琮,只是微微抬手,示意内侍上前搀扶。
送娘娘回宫。太子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这时,两个身着皇子常服的少年急匆匆奔入大殿。十五岁的双生子云珏和云琦,一个笨拙地撞到殿柱,一个却已跪在母亲身边,从袖中取出银针。
让开!云琦对围上来的太医喝道,纤细的手指精准地将银针刺入苏璃的穴位,母后这是心脉过劳。
另一边,云珏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要帮忙拾起奏章,却把文书撒了一地。他慌张地看向太子:皇兄,我...
退下。云琮皱眉,别添乱。
当苏璃在凤仪宫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云琦专注施针的侧脸。少年皇子长发未束,艺术家的气质与这深宫格格不入,手下针法却精准无比。
母后别动。云琦轻声道,还差最后一针。
苏璃目光转向一旁,见云珏正捧着药碗,双手微微发颤,药汁险些洒出。守在床边的云琼急忙接过:二哥哥,还是我来吧。
漕运新政...苏璃声音沙哑地问。
云珏局促地低头:儿臣...儿臣不知。
这时程砚清匆匆入内,见到双皇子在场明显一怔。苏璃会意,对孩子们柔声道:你们先去歇息。
待殿内只剩二人,程砚清才低声道:娘娘,太子殿下否了新政,改命王太傅门生负责漕运。
苏璃闭目叹息。她想起云珏慌张的模样,想起云琦只关心医术不问政事的态度,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夜幕降临时,苏璃强撑病体来到温泉宫。云承睿今日气色稍好,云琦正在为他演示新研制的养生功法。少年皇子身形飘逸如鹤,动作优美得令人惊叹。
陛下可知漕运新政被否了?
云承睿望着三子优美的动作,轻叹:琦儿的功法颇具雅韵,只是...他转向苏璃,珏儿今日来请安时,连奏章都拿反了。
这时云珏正好端着茶点进来,闻言手一抖,茶盏地摔碎在地。他慌忙跪地:儿臣该死!
苏璃看着次子惶恐的模样,想起他幼时读书就常被太傅责罚。如今十五岁了,还是这般不成器。
起来吧。她柔声道,去看看你妹妹。
待云珏退下,云承睿轻声道:璃儿,我们的孩子...终究不是个个都如琮儿那般。
这话说得含蓄,苏璃却明白其中深意。云琦醉心艺术,云珏资质平庸,这江山的重担,终究只能落在长子一人肩上。
回到凤仪宫时,云琼已经睡着。苏璃轻轻为女儿盖好锦被,对程砚清道:
传本宫旨意,赐云琦江南园林一座,许他专心艺道。
老尚书一怔:那二皇子...
让珏儿去礼部学习礼仪吧。她疲惫地闭上眼,那里事务清闲,适合他。
而在东宫,云琮正对着漕运新政的奏章出神。内侍来报双皇子的去向时,他笔尖一顿。
三弟得园林,二弟去礼部...他轻哼一声,母后倒是安排得妥当。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凤仪宫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想必母亲又在带病理政。他想起云珏怯懦的模样,想起云琦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得让人窒息。
告诉王太傅,他沉声道,明日本王要亲自巡视漕运。
夜色渐深,苏璃在病榻上辗转。她想起云珏今日打碎茶盏时的惶恐,想起云琦演示功法时的超然,忽然明白为何云琮近来愈发独断。
这万里江山,竟寻不到一个可以分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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