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两个字,清冷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缠绕住云渊的四肢百骸。
他藏于身后的手死死攥着那枚发光的白萤石,粗糙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勉强支撑着他几乎要溃散的意志。那点刚刚亲手点燃的微光,此刻在女帝无形的威压下,渺小得可笑,灼烫得让他心惊。
他低下头,掩去眼底所有翻腾的情绪——那短暂的兴奋、骤然降临的恐慌、以及更深处的屈辱。迈开脚步,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走向那张宽大的玉床。
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刀山。
璃月已然在床边坐下,玄色凤裙铺陈开来,如同暗夜本身降临。她并未看他,只是微微合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深邃眸子里可能存在的任何情绪。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云渊在她身前停下,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清冷幽远的异香,与殿中熏香同源,却更为凛冽,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
他不知该做什么,只能僵立着,垂着眼,盯着自己身上那件华美却如同囚服的锦袍下摆。
忽然,璃月伸出手。
指尖莹白如玉,却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温度,轻轻点向他的眉心。
云渊身体猛地一颤,几乎要下意识地后退,却硬生生忍住了。那指尖触及皮肤,冰凉之感瞬间窜遍全身,让他血液都几乎冻结。
紧接着,一股庞大却极其凝练的神念,温和却又不可抗拒地涌入他的识海。
并非搜魂,更像是一种……探查和引导。
这股神念在他干涸的经脉和破碎的丹田处一扫而过,带来的是一种被彻底看透、无所遁形的战栗。随即,神念集中涌向他体质本源的最深处。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悄然触动。
一股暖意,微弱却纯粹至极,自他本源深处被缓缓激发、牵引而出,沿着某种玄妙的路径,自行运转起来。
是那所谓的纯阳本源!
云渊清晰地“看”到,那丝暖流呈现出淡淡的金色,至阳至刚,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蓬勃生机,与他破碎死寂的丹田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而与此同时,对面的璃月体内,一股深邃幽寒、却带着某种破损不稳意味的气息,似乎受到了这丝纯阳本源的吸引,开始与之呼应。
女帝轻轻吸了一口气,眉宇间那丝极难察觉的疲惫与痛楚,似乎在这一吸之间,稍稍缓和了一丝丝。
她并未抽取,更像是在……引导这丝纯阳之气,环绕在她道伤周遭,进行着某种温养与调和。
云渊瞬间明白了。
这就是他的“用处”。
一个无需灵力、只需存在,就能温养对方道伤的……人形药材。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藤,疯狂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死死咬着牙关,齿根都因用力而酸胀。藏在身后的手,指甲几乎要掐破那枚坚硬的石子。
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那丝被牵引出的纯阳本源渐渐微弱下去,似乎消耗颇大。璃月周身上下那股幽寒不稳的气息,则明显平和了不少。
她收回手指,睁开眼,眸光依旧淡漠,扫过云渊苍白汗湿的脸。
“今日到此为止。”
她起身,玄衣拂动,带起一阵微寒的风,没有丝毫停留,向殿外走去。
直到殿门再次合拢,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彻底消失,云渊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一步,跌坐在冰冷光滑的白玉地面上。
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摊开手掌,那枚白萤石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光芒,照亮他汗湿的掌心那几道深深的印痕。
夜复一夜,几乎成了固定的仪式。
每当那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云渊便知道,那温和却冰冷的“狩猎”又要开始了。
他沉默地接受,如同沉默地走向刑场。每一次神念的探入,每一次本源的被牵引,都让他对自身这具“炉鼎”之身有更清晰的认知,也让那份屈辱烙印得更深。
他清晰地感觉到,随着次数的增多,璃月女帝的状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她周身的气息愈发渊深凝实,眉宇间那丝若有若无的疲态几乎消散殆尽,容颜愈发光彩慑人,那股帝王的威仪也日益沉重。
而他,则在每一次“狩猎”后,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和空乏。就像是一株被定期汲取汁液的药草。
但与此相对的,是他的白天。
他将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到那些典籍玉简之中,近乎疯狂地啃噬着那些知识。阵法、丹道、灵植、矿石……一切他能接触到的。
每一次夜间的屈辱,都化作白日里近乎自虐的钻研动力。
他需要抓住些什么,需要证明自己不仅仅是“药材”!
或许是频繁的神念接触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或许是绝境逼出了所有的潜能,他发现自己领悟典籍的速度越来越快,神魂之力也在这种极致的消耗与恢复中,变得愈发凝练和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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