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极致的奢华与极致的囚禁中,以一种扭曲而平静的方式流逝。
云渊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准确感知,只能通过那扇永不开启的雕花玉牖外模拟的天光黯淡与明亮,粗略区分着白昼与“夜晚”。
他的生活被切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白昼,是属于他的“啃噬”时光。
那两枚由璃月亲手留下的玉简——《基础控火诀》与《百草药理精要》——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里面的内容远非之前那些基础典籍可比,精妙深奥,直指核心。
他如饥似渴地钻研,神魂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又恢复,变得愈发坚韧凝练。失败依旧如影随形,炸炉的黑烟、刻废的阵基材料堆积得越来越多,那些沉默的宫女总会在他疲惫睡去或沉浸阅读时,悄无声息地将狼藉收拾干静,补充上新的、依旧是最低等的材料。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对药性的理解,对火候的微妙把握,对阵纹节点那毫厘之差的影响,都在一次次失败中逐渐变得清晰。他甚至成功炼制出了一炉品相还算不错的“蕴血丹”——最基础的疗伤丹药,对他破碎的丹田毫无用处,却证明了他的路没有走错。
偶尔,璃月会在他全神贯注时悄无声息地出现。
她不再只是夜间才来。有时是在他正对着一个复杂阵纹苦思冥想时,有时是在他控火失败满脸烟灰时。
她从不打扰,只是静静看上一会儿,偶尔,会留下一两句简短至极的点评。
“灵犀草年份不足,药力难继。” “此处阵眼偏移三分,灵气流转至此必溃。” “魂念散而不聚,如何控火?”
她的指点精准、冰冷,不带任何情绪,如同在纠正一件工具的使用方法。但每一次,都恰好点醒云渊百思不得其解的关窍,让他茅塞顿开。
云渊从最初的惊惶,逐渐变得沉默接受。他不再试图藏起自己的小动作,也不再在她出现时慌忙起身。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古怪而默契的模式:她予取予求他的本源,他则利用她施舍的资源和她偶尔的“指点”,疯狂汲取着一切能让自己强大的知识。
他心知肚明,这短暂的平静与“成长”,都建立在对方需要他这“药材”的基础上。一旦她的道伤彻底痊愈,或者他失去了价值,眼前这一切都会如同泡沫般碎裂。
他必须在她不再需要自己之前,找到出路。
而夜晚,则是属于璃月的“狩猎”时刻。
玄衣的女帝准时而来,带着一身清冷与不容抗拒的威仪。
流程固定而屈辱。神念探入,引导本源,温养道伤。
云渊沉默地承受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一日比一日更加强大、圆融、深不可测。那曾经萦绕在她眉宇间的细微裂痕与滞涩感,几乎已察觉不到。
而她每一次离去后,他感受到的本源空虚感也愈发明显。像是一口被不断汲取的深井,水位正在缓慢却坚定地下降。
一种无形的紧迫感,如同渐渐收紧的绞索,缠绕在他的脖颈上。
这一夜,似乎有些不同。
璃月到来时,周身的气息并非以往的渊深平静,反而隐隐波动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磅礴与压迫感,仿佛体内蕴藏着即将喷发的火山。她眼底深处,竟罕见地透出一丝极力压抑的炽热与期待。
整个过程,她引导本源的速度比以往更快,更急切。那纯阳之气流入她体内,仿佛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燃了某种积攒已久的力量。
云渊甚至能听到她体内传来细微却震撼人心的嗡鸣,仿佛江河奔流,又似枷锁断裂。
终于,她收回手指,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一口气息,竟凝练如实质,带着淡淡的霞光,喷吐在寝殿空中,久久不散。
她睁开眼,眸中神光粲然,如同蕴藏着两颗星辰,整个寝殿似乎都因她这一眼而明亮了数分。那股浩瀚的威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压得云渊几乎喘不过气,连灵魂都在颤栗。
成功了。
云渊心中冰冷地闪过这个词。她的道伤,恐怕已彻底痊愈,甚至……修为更进了一步!
果然,璃月缓缓起身,感受着体内澎湃汹涌、圆融无碍的力量,绝美的容颜上,那一向冰封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她的目光落下,再次投向云渊。
这一次,她的眼神似乎比以往多了些什么。不再是纯粹的淡漠和利用,而是夹杂着一丝极其复杂的审视,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迟疑。
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那口凝练的霞气在空中缓缓飘散。
良久,璃月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少了几分以往的绝对冰寒。
“本帝道伤已愈,不日将闭关,冲击帝境关隘。”
云渊的心脏猛地一沉,最坏的预感应验了。闭关?冲击帝境?那需要多久?十年?百年?那他呢?一个对她再无用处、知晓她秘密的废人炉鼎,下场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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