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市场新开了家铺子,专卖“长明灯”。
>老板驼背,指甲缝里总嵌着黑泥,说灯油是祖传秘方,能燃千年不灭。
>我买下灯后,半夜总听见女人抽泣。
>跟着哭声找到阁楼,发现一锅沸腾油脂正滴入灯盏。
>油里翻滚的,赫然是半张人脸。
>驼背老板突然出现在身后:“客人,灯油快干了,要续吗?”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新油,刚熬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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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灰色的晨曦,像一块浸透了脏水的抹布,慢吞吞地擦过古董市场的瓦檐。空气黏糊糊的,沉甸甸压着人,吸进肺里带着隔夜垃圾的酸腐气,混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廉价香烛燃烧过后的甜腻腻的焦糊味。
我,陈默,在这条活像城市巨大肠道般的旧街巷里,已经耗掉了整整三个灰头土脸的早晨。双脚被地上坑洼里积存的、颜色可疑的污水浸得冰凉麻木。目标依旧渺茫——一张晚清的红木梳妆台,据说被某个败家子当劈柴烧了。线索断了,希望像这条巷子尽头的晨光一样,稀薄得可怜。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打算钻进街角那家永远飘着地沟油味儿的早点铺子时,一股气味猛地攫住了我。
不是垃圾,不是早点摊的油烟,也不是那些真假难辨的古董上散发出的陈年霉味。它霸道地刺透所有杂芜,直直钻进鼻腔深处。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檀香,浓烈得几乎呛人,像打翻了一整罐陈年的香膏。但在这股浓香之下,却顽固地潜伏着一丝……一丝难以捕捉的、令人脊背发凉的腐朽气息。像是深埋地底多年的棺木,又像是什么活物正在极缓慢地、无可挽回地腐烂下去。甜腻与腥腐,诡异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又莫名心头发紧的独特味道。
我的脚步被这气味钉在了原地。循着这股奇异的香臭混合体望去,目光落在巷子中段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新开了一家铺子,门脸窄得可怜,夹在两家卖旧书和破铜烂铁的摊子中间,像个畏畏缩缩的畸形儿。一块没上漆的旧木板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上面用墨汁潦草地写着两个字——“长明”。字迹歪扭,墨色浓淡不均,透着一股子潦草和漫不经心。两扇破旧的木板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仿佛一张沉默而饥饿的嘴,那奇异的味道,正源源不断地从这张黑洞洞的嘴里吐出来。
鬼使神差地,我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
一股更浓烈、更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像一堵无形的墙,带着陈旧灰尘、浓烈檀香和那深藏其下的、令人不安的腐味,狠狠撞在脸上,几乎让我窒息。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店内的景象。
狭窄,极其狭窄。几乎只容一人转身。四壁光秃秃的,没挂任何字画装饰,露出粗糙斑驳的泥灰墙面。靠墙放着几个同样破旧、布满虫蛀痕迹的木架子,上面零星摆着几件东西。几串落满灰尘、颜色暗淡的铜钱,几把豁了口的粗陶碗,一个锈迹斑斑、看不清原貌的铁疙瘩……全是些扔在路边都未必有人捡的破烂货色。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屋子中央一张同样破旧、油光发亮的木柜台。
柜台后面,佝偻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老人,背驼得厉害,像背上压着一座无形的山,整个人几乎折叠起来。稀疏花白的头发紧贴着头皮,露出大片油亮的、布满褐色斑点的头皮。他身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辨不出原色的旧布衫,袖口和前襟蹭着大片黑褐色的油污,硬邦邦地凝结着。他正背对着门,低头专注地擦拭着什么,动作缓慢而滞涩,仿佛生了锈的关节在艰难转动。那专注的姿态,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神圣的仪式。
我的目光越过他佝偻的肩头,落在他身前柜台上唯一亮着光的地方。
一盏灯。
它就那么静静地搁在布满划痕和油渍的旧木柜台上,幽幽地燃烧着。灯盏的造型古朴得近乎简陋,非金非玉,更像某种深色的、质地粗糙的石头打磨而成,边缘带着原始工具凿刻留下的粗犷痕迹。灯碗浅而阔,里面盛着大半碗粘稠、浑浊的油脂,颜色是那种不透明的、令人极不舒服的暗黄色,像是凝固了很久的、病态的脓液。一根同样粗糙的灯芯,深褐色,不知是什么材质捻成,浸泡在油中,顶端跳跃着一簇小小的火苗。
那火苗很奇特。颜色不是寻常的暖黄或橙红,而是一种极其清冷的青白色,边缘微微泛着一点诡异的幽蓝。它燃烧得异常稳定,没有丝毫摇曳跳动,直直地向上,仿佛不是依赖空气,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固定在那里。火苗不大,光芒却奇异地穿透了店里浑浊的空气和浓重的阴影,在老人佝偻的背影和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清晰的、微微颤抖的影子。青白色的光晕笼罩着柜台这一小方天地,将四周的破败和灰尘映照得纤毫毕现,更显出几分格格不入的妖异。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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