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课司的吏员扯着嗓子宣讲,唾沫星子横飞:“摄政王仁政!三十税一!交钱领牌,挂于显眼处,一月之内,保你清净!”
可这仁政落在那些起早贪黑、勉强糊口的小商贩耳朵里,却像是一声闷雷。
“又收钱?”卖炊饼的王老头耷拉着眼皮,捏着手里几个温热的铜板,“俺这一天下来,也就挣个几十文,刨去本钱……这牌子,一张就得交十文?”
旁边挑着菜担子的李大娘更是愁容满面:“俺这菜挑子,风吹日晒,能值几个钱?这牌子钱,比俺一天赚的还多!朝廷这是嫌俺们命长,变着法儿刮油水哩!”
抱怨归抱怨,咒骂归咒骂,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这些最底层的商贩,无权无势,平日里被衙役、地痞层层盘剥惯了,早已认命。
摄政王亲自定的规矩,谁敢明着对抗?除非这摊子不想摆了。
于是乎,尽管心里骂翻了天,王老头、李大娘们,还是咬着后槽牙,颤巍巍地从贴身的破布包里数出十文钱,换来一块巴掌大小、硬木所制、刻着“顺天府税课司验讫”和月份编号的小牌子。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
税课司的人没再来收钱,连往日那些穿着皂衣、晃着膀子、专找他们这些软柿子捏的衙役和地痞,似乎也少了。
王老头和李大娘面面相觑,心里犯起了嘀咕。
“王老哥,你说……邪门了嘿?”李大娘压低了声音,眼睛瞟着四周,“刘三刀那杀才,都好几天没出现了,搁往常早来找我们要钱了!”
王老头也觉着奇怪:“是啊,东城那个专收地皮钱的癞痢头张,也没见影儿。莫不是……这破牌子真管用?”
然而,这丝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
“喂!卖菜的!还有那卖炊饼的老梆子!钱呢?都他妈聋了?!”
一个歪戴着瓜皮帽的壮汉,领着两个歪瓜裂枣的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正是让南城小贩们闻风丧胆的泼皮头子——刘三刀!
李大娘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装钱的破布袋,王老头则佝偻着背,赔着比哭还难看的笑:“三……三爷,您来了……”
“少废话!”刘三刀一脚踹在王老头的炊饼挑子上,“交‘卫生费’!一人二十文,麻溜的!别他妈让爷动手!”
“卫……卫生费?”李大娘声音发颤,壮着胆子指了指摊头挂着的木牌,“三爷,俺们……俺们刚交了税课司的牌子钱……那官爷说,挂了这个,就……”
“牌子钱?”刘三刀斜眼瞥了下那木牌,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那玩意儿管的商税,爷收的是‘卫生费’!懂不懂?你们这帮腌臜货,在这摆摊,搞得满大街臭烘烘脏兮兮的,影响京城的体面!爷替兵马司的大人们收点辛苦钱。!”
果然……果然还是没用!
这破牌子,不过又是朝廷盘剥他们的手段罢了。
王老头绝望地闭上了眼,手哆嗦着去掏钱,李大娘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住手!”
人群“哗啦”一下分开。
只见一身青色官袍的岳正,带着两名税课司的差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刘三刀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只是个年轻的绿袍小官,胆气又壮了起来。
他梗着脖子:“哟呵?哪来的小官儿?管爷的闲事?爷是奉五城兵马司赵德柱赵大人的令,在此收取‘卫生费’,维持街面整洁!你算哪根葱?”
岳正走到刘三刀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本官岳正,顺天府税课司副司长!”岳正大声呵斥:“摄政王殿下亲定新章,商贩完税领牌,悬挂经营,受官府保护!除法定税课外,任何巧立名目之摊派、勒索,一概禁绝!你这‘卫生费’,名目何在?章程何在?可有兵马司正式文书?可有朝廷印信?”
一连串的质问,砸得刘三刀有些发懵。
他哪有什么文书印信?平日扯着兵马司的虎皮,吓唬这些小老百姓百试百灵,没想到今天碰到个较真的愣头青!
“文书?”刘三刀恼羞成怒,耍起了无赖,“赵大人的话就是文书!爷说的就是规矩!你个小官儿,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
说罢竟竟拔出腰间短刀,横在胸前,试图威胁。
岳正却毫无惧色,胸膛一挺,反而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要撞上刘三刀手里的短刀!
“不然怎样?本官乃朝廷命官!奉摄政王殿下钧旨,整顿商税,护佑民生!难不成你砍杀官造反不成!”
岳正一步步逼近,刘三刀则一步步后退,握着短刀的手开始发抖。
“妈的……”片刻之后,刘三刀彻底虚了,他收起短刀,撂下一句狠话:“姓岳的!你……你等着!赵大人不会放过你的!有你哭的时候!”
说完,就准备跑路。
可腿还没迈开,人群中就出现几个锦衣卫,一把将其按倒。“不知道你口中的那位赵大人,能不能让爷哭呢?”
“扑通!”“扑通!”几声,几个小贩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对着岳正连连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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