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朱仪整个人挂在船舷边,胃里翻江倒海,胆汁都快吐尽了。
腥咸的江风灌进喉咙,非但没压下那股恶心,反而勾得五脏六腑又是一阵剧烈抽搐。
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那青袍书生柯潜竟稳如泰山地坐在小马扎上,手持钓竿,一派悠闲自得。
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那青袍书生柯潜竟稳如泰山地坐在小马扎上,手持钓竿,一派悠闲自得。
“呸!”朱仪扶着栏杆,又是一阵干呕,勉强挤出声音,“你个穷酸书生,骨头倒硬!本司令都晕成这样了,你倒好,还有闲心钓鱼!”
柯潜微微一笑,目光专注地盯着水面:“下官福建生人,打小海边长大,这点风浪,自然比国公爷习惯些。”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沉,鱼竿瞬间弯成满月,“来了!嗬,好大的劲道,国公爷,多谢您这打窝了。”
唐峰忍着腹中不适,一个箭步上前帮忙。两人合力,竟也拉得异常吃力。
朱仪扶着船舷,看得眼都直了,胃里的翻腾都忘了大半:“好大的鱼!王雄,你也……呕……也来搭把手。”
三人合力,这场人与江中巨物的拉锯,足足耗去了近一个时辰。
当那庞然大物终于力竭,被众人七手八脚用粗绳套住,合力拖拽上甲板。
那鱼长逾五尺,躯干粗壮如酒瓮,硕大的头颅足有二尺宽,上面嵌着一对鹅卵般大小泛着青晕的巨眼。
最令人目眩神迷的是它通体覆盖的鳞片,片片大如铜钱,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纯金般灼目的橙黄光芒,仿佛将整条船的甲板都镀上了一层流动的赤金!
朱仪彻底忘了翻江倒海的肠胃,几步抢上前,绕着这金光闪闪的巨物啧啧称奇:“我的老天爷!柯政委,你莫不是把海龙王的看门金鲤给钓上来了吧?”
通晓海事的巩珍挤上前细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国公爷,此乃金钱鮸!乃是鮸鱼中的异种,极其罕见!可…可如此巨大、鳞色如此纯正耀眼的,老朽也是头一遭得见!”
“原来如此!”朱仪恍然大悟,随即眼神放光,问出了那亘古不变的三大哲学问题:“能吃么?好吃么?怎么吃?”
这条金钱鮸足够庞大,煎、炸、炖、烩,种种手段都用上。众人得以美美享用了一餐珍馐。
紧赶慢赶,终是未能赶在天黑前进入南京城,船队只得暂时停泊在栖霞山附近江面。
朱仪咂咂嘴,略带懊恼:“可惜了!今儿个要是再使把劲,就能睡南京城的软塌了,又得在这破船上将就一宿!”
他话音未落,指挥同知李彪神色仓惶冲上指挥台:“国公爷!”
朱仪不满地一瞪眼:“叫司令!”
“好的国公爷。”李彪顾不得纠正称呼,急切地指向远方,“您快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所指望去,远方竟升起冲天黑烟,其规模之巨,仿佛半边天都被点燃!
巩珍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失声惊叫:“是宝船厂!龙江宝船厂的方向!”
王雄猛地抱拳,声音急促:“国公爷!末将请命,立刻带一队精锐兄弟下船,沿南岸急行军,务必尽快查明火情。”
“太慢了!”朱仪断然否决,他死死盯着那冲天的黑烟,眼中再无半点晕船时的狼狈,只剩下刀锋般的锐利,“等你两条腿跑到,黄花菜都凉了。王爷果然料事如神,宝船厂定是遭了泼天大祸!”
他猛地转身,厉声咆哮,“船队即刻起锚!夜航!目标——龙江宝船厂。此处离宝船厂也就二三十里水路,全速前进。”
柯潜大惊失色,一步抢上前:“不可,国公爷三思!夜间行船,江道不明,暗礁潜流,危险重重!四千将士性命岂能儿戏?岂可因一时急切……”
“书生之见!”朱仪粗暴地打断,手指几乎戳到那冲天的烟柱上,“看看那火势!若非泼天变故,岂能如此?本司令领了王爷命令,几片暗礁,焉能阻我?!”
朱祁钰曾与他承诺,开海之后,成国公府能占一股,这不仅是王命,更是为自己家业拼命!
就在这时,洪保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急促道:“永乐五年,三宝太监率船队夜航溯江,借子时大潮,一夜疾行,旦达龙江!今夜子时,正逢大潮起势,天意如此!”
他猛地指向船头悬挂的测风旗,那旗帜正猎猎作响,指向西北!“且看这风!正是罕见的东南风,此乃天助!若再犹豫,待潮汐风向有变,悔之晚矣。老朽愿以项上人头作保,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要引船队平安抵达。请司令速速决断!”
朱仪闻言精神大振,一拍船舷,逼视柯潜:“柯政委,有洪公公这活海图作保。天时地利皆在!这船队,可行否?!”
柯潜犹豫片刻,“既如此……下官同意!但请洪公公务必小心,国公爷,船队调度,需万分谨慎!”
“好!”朱仪再无犹豫,声如炸雷,“传令!各船升满硬帆,落半幅棹桨,三鼓一桨改一鼓三桨!棹手轮班,晕倒拖走,断桨换人,死也要把桨给我插进江里去。旗舰为尖刀,余船咬尾锥形阵。由洪公公领航,船队全速赶往宝船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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