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韩忠一番嚣张发言,徐承宗只觉得一股浊气猛地顶到嗓子眼,胸口憋得生疼,老脸涨红,指着韩忠的手指都在哆嗦:“你……你……年轻人!老夫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气盛!”
韩忠嗤笑一声,嘴角的讥诮几乎要溢出来:“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么?!”
“你,放肆。”徐承宗气得眼前发黑,猛地喘了几口粗气,才厉声道,“哼!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看来又是一个蒋瓛、纪纲之流。你且等着你日后的下场吧!”
洪武朝的蒋瓛,永乐的纪纲,哪一个不是权倾朝野、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
哪一个最后不是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原以为这两尊榜样能让韩忠有所收敛,哪怕只是眼神闪动一下也好。
谁知——
韩忠非但无惧,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褒奖:“蒋瓛?纪纲?哈哈,魏国公谬赞了。论手段之酷烈,本官自愧不如,尚需向前辈多多学习!”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斩钉截铁:“但为王爷分忧,廓清寰宇,扫除奸佞,本官甘效其能。纵是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此心,日月可鉴!”
“你……你……!”徐承宗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脑门,指着韩忠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枯叶,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再也挤不出半个字来。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韩忠,已是摄政王座下一条毫无畏惧的疯狗!
场面一时僵住,袁诚乘机来到周海面前,脸上堆着假笑,语带威胁:“周佥事啊,既然犯了事,落在韩指挥使手里,那也是你的命数。日后韩指挥使问话,可得好好交代,有一说一,莫要……胡言乱语,平白给自己招祸,懂么?”
一旁的朱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连连。
他早已不耐这无休止的扯皮,大手一挥,声如洪钟,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行了,都他娘的聒噪够了没有。宝船就在坞里,想查现在就去查。查完了,签字画押,立字为据。本司令奉王命接收船只,没工夫陪你们这群南京城的老爷在这里磨嘴皮子。”
李仪脸色难看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他硬着头皮,带着几个属官,在陆俊泽的引领下,快步走向船坞深处,去“查验”那五艘幸存的宝船。
交接文书?
不过是走个过场,如今这局面,谁还会说个不字?
交接完毕,成国公拿着刚签字的文书,草草扫了一眼,便随手丢给身后的亲兵,道:“好了!这五艘宝船,现在起归本司令麾下大明水师。诸位大人,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徐承宗、李仪等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愤交加,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就要登船离去。
这鬼地方,他们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就在这时,江面上又传来一阵划水声。
一艘轻便快舟破开薄雾,悄无声息地靠上了码头。
舟上下来一人,身着司礼监大太监的绯红蟒袍,须发皆白,脸上堆着惯常的笑意。
韩忠一瞧,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金英。
金英脚步看似蹒跚,却极快地拦在了徐承宗等人面前,声音又尖又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气喘吁吁:“哎哟喂,魏国公爷,诸位大人。可让咱家这一通好找哇,差点就扑了个空。”
正准备上船的袁诚也认出了金英,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强笑道:“哟,这不是金秉笔吗?您老一把年纪,不在京里享清福,怎么有雅兴跑到这江边喝风来了?”
金英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只是眼底的精光一闪而逝:“哎呀呀,袁公公说笑了。咱家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皇家的一介老奴罢了。主子有差遣,刀山火海也得跑断腿不是?摄政王殿下体恤袁公公您在南京守备任上劳苦功高,特意吩咐咱家来传个话。”
袁诚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摄政王……有何吩咐?”
金英的笑容愈发慈祥,声音却让袁诚心冷:“殿下口谕:念袁诚年事已高,守备南京多年,甚是辛劳。着即卸任南京守备太监一职,即刻回京休养,颐养天年。这南京守备的担子嘛……嘿嘿,殿下体恤咱家这把老骨头,就让咱家来替袁公公您……分分忧了。”
轰!
袁诚只觉得脑袋里一声炸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卸任?回京?
这哪里是休养,分明是押解回京受审!
他下意识地看向徐承宗,指望这位国公爷能说句话。
然而,徐承宗反应更快!
他立刻摆出一副与袁诚划清界限的模样,对着袁诚语重心长:“哦,原来如此。袁公公,既然是摄政王殿下体恤,召您回京享福,那可是天大的恩典啊。您回京后,面见殿下时,可得好好交代,莫要胡言乱语,辜负了殿下的恩德才是!”
听着刚才自己跟周海说的话,从徐承宗口中说出来,袁诚心中更冷。
金英仿佛才看到旁边的江防水师指挥使陈镇,一拍脑门,笑容可掬地转向他:“哎哟,瞧瞧咱家这老眼。这不是陈镇陈大人吗?巧了么这不是,省得咱家再跑一趟衙门寻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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