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一时寂静,众官员齐齐看向摄政王,等待他的裁决。
“好了。”
朱祁钰放下手中的方略,目光落在石亨身上,嘴角竟勾起一丝笑意。
“所谓监军,说好听些,是辅佐主将,纠错查漏。不过说得直白些,无非是怕将领拥兵自重。”
陈循躬身道:“王爷明鉴。兵者国之大事,非独恃武将之勇,亦需文臣之智,方为万全之策。太宗朝旧例……”
“旧例是死的,人是活的。”朱祁钰轻轻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如今情形不同,岂可一概而论?”
朱祁钰看向石亨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番出征,本王既用你石亨为主将,便予你全权!什么监军,什么政委,一概不设!”
“王爷!”陈循急道,“这…这未免太过冒险!祖制……”
“祖制也没规定每次出兵必须派监军!”朱祁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此事不必再议!本次出征,军中事务,由武清侯一言而决!与刘聚汇合后,他也直接受你节制。”
石亨胸膛剧烈起伏,没想到竟能得如此信任。
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过头:“王爷!石亨…必不负王爷信任!若不能扫平朵颜,提头来见!”
“本王要你的头做什么?”朱祁钰将他扶起,“我要你带着儿郎们,打胜仗,活着回来!”
“末将遵命!”
次日黎明,范广部打着京营主力的旗号,浩浩荡荡开出德胜门,旌旗招展,鼓号喧天,径直向西往居庸关方向而去。
而就在当天深夜,北京城墙的阴影下,另一支军队悄无声息地集结。
天亮时分,这支兵马已然出现在密云地界。
稍事休整,大军未做停留,带上早被征集在此处的民夫,推着辎重,便从古北口离开大明。
一出长城,不到半日路程,天地变得辽阔,却也透着一股苍凉。
举目四望,不再是熟悉的田舍村落,而是连绵的荒草丘陵,一阵风卷过,带着塞外特有的肃杀之气。
废弃的烽燧台孤零零地立在山巅,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烽火。
石亨的侄子,骁将石彪策马跟在身旁,啐了一口嘴里的沙尘,骂道:“这鬼地方!洪武、永乐年间,这附近还是咱大明的兴州卫地界,现在居然都丢了!”
石亨目光扫过荒芜的原野,冷声道:“没关系。丢了更好,只要我们把它打回来,就是军功。”
大军沿着滦河河谷向北行军几日,总算是翻过燕山。
前方探马疾驰而回,带起一溜烟尘。
“侯爷!前方三十里,发现鞑子聚落!规模不小,牛羊马匹众多,看样子是常驻之地!哨探松散,毫无防备!”
石亨立刻勒住战马,挥手示意全军停止前进。
他掏出舆图,就着夕阳的余晖仔细比对。
“前方应是开平左屯卫旧址……”他手指点着一个点:“驻扎在此的,应是朵颜三卫中的泰宁卫!”
他猛地合上舆图,声音传遍稍显疲惫的队列:“全军听令!就地休息一刻钟!喝水,吃干粮,检查兵器马具!一刻钟后,随我出击,踹了泰宁卫的老窝!”
开平卫是朱元璋命徐达所立,是明初控制蒙古的核心军事点。
不过因其在燕山之外,土地贫瘠,无法自足,一应军需皆靠内地供应。
洪武,永乐时期,大明朝整体对外开拓,此处作为北伐的前沿基地,战略位置很是重要。
可等仁宗上台,他可不愿出征,自然就视此处为累赘,让其内迁至独石口。
开平卫没了,朵颜三卫就再没了顾忌,原本只敢在大宁边上蹭蹭的,现在就敢大举进入。
彻底占据大宁这块好地,休养生息。
到了二十几年的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屡屡来大明打草谷。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泰宁卫聚落。
牛皮大帐内,首领阿只罕正拿着一把小刀,切割着烤羊腿,油脂滴落在火堆里,滋滋作响。
他皱着眉头,听着帐内几个头领抱怨:“……永平府那边现在是越来越不好下手了。那些明人学乖了,见了咱们的烟尘就缩进堡子里,弓箭又硬,几次都没捞到什么像样的油水。”
一个头领灌了一口马奶酒,嘟囔道:“首领,要不咱们下次换个地儿,往宣府或者蓟州那边试试?”
阿只罕把刀子一扔,没好气地道:“宣府、蓟州那是大明九边重镇。小部队去了,会被那些边军打死。大队人马一起去,动静又太大!万一被堵在关墙里头,京营那些杀神出来,咱们都得折在里面!”
正说着,一个牧民打扮的汉子慌慌张张地冲进大帐:“首领!不好了!西边…西边来了好多骑兵!”
阿只罕一惊,猛地站起:“多少人?哪部分的?是不是朵颜卫那些杂碎?”
朵颜三卫分为,朵颜,泰宁,福余三部。
他们本是元朝的小部落,明初时投靠大明,受封都督同知,这才在大明与北元的争斗中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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