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晨光熹微。
庭院中的几株老银杏已然披上金装,叶片在微凉的空气中偶尔旋落。
地上的青草挂着晶莹的露珠,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在后园特意开辟出的演武场上,朱祁钰仅着一身利落的短褐,额上绑着吸汗的抹额,正带着朱见深进行晨间锻炼。
“深蹲,再来二十个,坚持住!”朱祁钰声音洪亮,一边自己标准地做着示范,一边关注着朱见深的动作。
他气息悠长,显然已习惯这种强度。
年轻的皇帝朱见深小脸憋得通红,额发早已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咬着牙,努力跟着朱祁钰的节奏,双腿虽然微微发颤,但每一个动作都尽力做到位,不肯轻易示弱。
他身上那套同样制式的短褐,后背也已湿了一大片。
在旁边,更年幼的朱见沛则有样学样,动作歪歪扭扭,与其说是在锻炼,不如说是在玩闹。
他蹲下去时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爬起来又咯咯直笑。
胖乎乎的小手还在空中乱抓,试图握住穿过树叶间隙的阳光。
大太监兴安领着几个小内侍恭立在一旁,手里捧着干燥的软巾、温热的参茶和替换的衣物。
兴安仔细护在朱见沛身边,时不时小声吩咐小内侍:“把汗巾再烘暖些,参茶注意温度,不可凉了。”
一轮高强度间歇训练结束,朱祁钰气息微喘,但神采奕奕。
他接过内侍递来的温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和脖子。
然后走到朱见深面前,亲手用另一条干爽的软巾替他把脸上、脖子里的汗水仔细擦干。
“感觉如何?出一身透汗,是不是畅快许多?”朱祁钰笑着问。
朱见深大口喘着气,接过内侍奉上的参茶喝了一小口,缓了缓才点头:“王叔,是畅快……就是,腿有些软。”
朱祁钰哈哈大笑,拍了拍他尚且单薄的肩膀:“正常!练多了就好了。”
一旁蹦蹦跳跳的朱见沛见状,学着朱见深模样,也端过温暖的茶水过来。
“啊,畅快呀,啊,腿软呀。”
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运动过后,三人转到紧邻演武场的浴殿。
殿内暖意融融,水汽氤氲。
一个巨大的汉白玉砌成的汤池中,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水面漂浮着一些舒筋活络的草药包,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朱祁钰率先踏入池中,满足地靠在池边,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驱散了运动后的疲惫和秋晨的寒意。
朱见深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心地滑入水中,在离他不远处坐下,热水没过胸口,舒服地叹了口气。
朱见沛则被内侍仔细看护着,在浅水区用小手扑腾着水花,玩得不亦乐乎。
朱祁钰看着朱见深,开口道:“见深哥儿,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锻炼吗?”
朱见强打起精神,努力思考:“王叔说过,要强健体魄。”
“没错。”朱祁钰正色道,声音在空旷的浴殿里带着回响,
“身为天子,富有四海。可这天下最重的担子,最终也落在你肩上。日理万机,呕心沥血,没有一个好的身板,是撑不住的,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
朱见深听着,努力想点头,但脑袋却不由自主地往下一点一点。
显然是困意上涌,有些撑不住了。
朱祁钰见状,不由失笑,语气瞬间变得温和无比,带着宠溺:“困了?”
朱见深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小声嘟囔:“是有点儿……”
“困了就对了,早上活动开,泡个热水澡,最容易放松。”朱祁钰笑道:
“等下回去,就再去睡个回笼觉。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眠比什么都重要。睡好了,脑子才清醒,读书理政才能事半功倍。”
这时,在旁边玩水的朱见沛听到“睡觉”,也立刻举起湿漉漉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嚷嚷:“沛儿也要睡觉!沛儿也要睡回笼觉!”
朱祁钰伸手撩了点水花弹向朱见沛:“好,好,都睡,都睡!一会儿让深哥儿带你回去,一起睡。”
不久后,徐有贞便来到王府求见。
“臣徐有贞,参见王爷。”
“徐尚书不必多礼,何事?”
“回王爷,礼部已会同钦天监、太常寺等衙署,议定了太上皇的身后典仪。”徐有贞从袖中取出一份工整的礼单,双手呈上,
“谥号、庙号如下,还请御览。发引、下葬的仪程已初步拟定,吉日定在九月十七。请王爷过目。”
谥号依旧是夸夸模式,就朱祁镇这水平,依然被上了个十六字的美谥。
不过在谥号最后一个字上,徐有贞还是动了心思的。
他用的字是“恭”。
所谓‘尊贤敬上曰恭’,看似褒义。
但常用于短命或被废的皇帝(如隋恭帝),带有“谦卑、被动”的意味,暗示其一生受人摆布。
登基初期,受仁宗皇后管制。
亲政后,又被王振所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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