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打天下时,见蒙古人搞人殉,觉得这玩意儿能防后宫干政。
便大手一挥,把这野蛮制度继承了下来。
这是个没人性的制度,服侍过皇帝妃嫔,宫女,只要没生下子嗣,一律都得陪葬。
本来在历史上,废除这制度的正是朱祁镇本人,也算是他两次坐上龙椅,干的唯一一件人事。
九月十七日当天,寅时刚过,天际才透出一丝鱼肚白。
朱祁钰被汪氏和几个侍女围着,套上那身繁复的素服。
他耷拉着眼皮,睡意未消,任由她们摆布。
“王爷,今日是太上皇发引的大日子,您可打起些精神。”汪氏一边替他整理腰间的麻绦,一边低声提醒。
朱祁钰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本王晓得分寸。”
抬眼一看,汪氏穿着一身孝服,竟是别有一番风致。
再瞧瞧旁边几位宫女,嗯,果然“要想俏,一身孝”。
眼前的光景,总算驱散了他几分睡意。
朱祁钰赶紧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今日是给他那好哥哥送葬的日子。
这种念头,还是收敛些为好。
门外传来兴安轻声的禀报:“王爷,时辰差不多咯。”
朱祁钰整了整衣冠,迈步而出。
汇合小皇帝朱见深之后,一行人便出府,给他爹“送葬”去。
小皇帝这几年长在郕王府,日日受朱祁钰耳濡目染,对朱祁镇可没什么感情
此刻虽也是一身孝服,脸上却只见没睡醒的倦容,瞧不出几分悲伤。
因为是衣冠冢,这发引仪式,可简陋了不少。
朱祁钰作为摄政王,与朱见深一左一右,扶着那口灵柩,朝早已选定的陵址缓缓行去。
灵柩里面放着的,都是朱祁镇以前用过的旧物。
皇帝发引,却不见百姓跪哭,本来也没几个人真为那位太上皇伤心。
徐有贞站在人群前头,一本正经地主持仪式,声音抑扬顿挫,仿佛真是为国丧尽心。
整个过程平稳得甚至有些沉闷,除了必要的礼仪程序,几乎没有多余的声响。
朱祁钰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哀恸的弟弟角色,该行礼时行礼,该上香时上香。
动作是标准的,至于情绪到没到位,那就仁者见仁了。
仪式最后,是由朱见深捧着朱祁镇代宗牌位,一步步送入太庙安置。
朱祁钰在后面看着,心中有些唏嘘,也不知他这好哥哥到底死了没有。
“葬礼都给你办妥了,你好歹还是死一下吧,”他在心底嘀咕,“不然多尴尬。”
安放了神主牌位,整套礼仪才算走完过场。
朱祁钰掸了掸素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依照流程,带着朱见深往深宫里走了一趟。
这地方,他是老久不来了。
宫内满眼皆是缟素,耳畔却听不见几分真切的悲声。
反倒是有不少宫人暗自庆幸,不必随着那口空棺一同埋入地底,永不见天日。
在一片虚情假意的啜泣中,唯有钱皇后的哭声撕心裂肺,透着股真实的悲伤。
朱祁钰看着她伏地痛哭、几乎昏厥的模样,心里也不免唏嘘。
历史上这位可是为朱祁镇哭瞎了双眼,算得上是真爱了。
“唉,真是一对苦命鸳鸯。”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一句,除此之外,也给不了更多同情。
另一边的孙太皇太后,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虽说只是个衣冠冢,但在国家礼法层面,这仪式无异于正式宣告了她儿子朱祁镇的“死亡”。
她每日求佛,求朱祁镇能安然归来,重登大宝。
现在这葬礼一搞,朱祁镇就真算回来,还有几个人会认他这个太上皇?
太皇太后越想越气,眼见朱祁钰过来,立刻将矛头对准了他,冷声道:
“皇帝明年就满十三,该筹备大婚、选立皇后了。按祖宗规矩,他也该搬回皇宫来住。”
朱见深一听,小脸立刻皱了起来,声音虽低却坚定:“朕不想住皇宫,朕喜欢住王府。”
在他心里,郕王府可比冰冷压抑的皇宫好太多了。
那里没那么多刻板的规矩,不用连吃饭、说话都被人盯着记着。
在郕王府,大家能同桌而食,能跟朱见沛玩,那才像个家。
朱祁钰自然也不想放朱见深回宫。
这小子现在是聪慧懂事,跟自己亲近,但毕竟年纪还小,心性未定。
一旦离开自己身边,回到这深宫大院,被别有用心的人整日围着灌迷魂汤,难保不会被影响。
更关键的是,就算明他年十三。
那也不过是个刚上初中的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要给他选皇后安排大婚?
简直是胡闹!
元阳早泄,可是大大不利于身体发育的。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明说,只好敷衍道:“母后,陛下年纪尚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太皇太后见他推诿,心中怒火更盛,厉声斥道:“朱祁钰!你百般推脱,不让皇帝回宫,到底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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