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巡抚衙门,哦,就是原本的西安府知府衙门。
知府钱蓝之被下狱之后,这儿就摇身一变,成了陕西巡抚陈镒的地盘啦。
今日,还有另一位大佬在此。
正是因查孙镗案,而来到陕西的于谦。
这半年来,于谦几乎跑遍半个大明,到处寻找孙镗的余党。
陈镒正主抓关中春旱的防灾赈灾工作,一边翻着下属呈上的文书,一边对于谦感慨:
“钱蓝之这人呐,我刚来西安的时候,就觉着这人不对劲。”
于谦也在旁边忙得不可开交,本地卫所正要裁撤,又撞上赈灾这桩大事,人员的安置可半点马虎不得。
陈镒回忆起当初情形,语气带着几分讥讽:
“别的不说,单是查验陕西各府常平仓时,便是他西安府治下的仓廪漏洞最多。”
“问罪的时候,他居然能搬出一堆证据,全推给仓大使顶罪。我当时就留了心,觉得这人绝不简单,非得好好查查不可。”
他说着笑起来:“没想到啊,于兄,你这一来陕西,顺着解池盐的线索,居然也摸到了他头上!看来这家伙犯的事儿还真不少!”
于谦点点头,接话道:“这种蛀虫,实在可恨。”
“明明罪证确凿,却想趁着关中春旱,拿藏起来的银子做交易,跟我讨价还价,指望我对他从轻发落?想得美!”
陈镒目光转向门外:“接下来,就看马上要到的那批锦衣卫有没有本事,从他们嘴里把赃银的下落全都撬出来!”
正说话间,身穿一身利落的锦衣卫官服的赵小六,带着两名力士从门外快步走进。
“于大人,陈大人,有结果了。”
陈、于二人立刻看过去,脸上都是露出喜色。
赵小六上前,递上一份文书。
于谦连忙起身,将那文书接过,陈镒也是立马凑了过来,一同观看。
经过锦衣卫人员这几日的‘友好问候’,西安知府,同州,华阴卫所各级官员,终于是老实交代了他们的藏银之处。
赵小六道:“他们的赃款,大致分做两块。”
“一块呢,是他们各自搂进自家腰包。藏得那叫一个五花八门,炕洞里、茅厕旁、甚至祖坟碑座底下都有,算是他们的‘私房钱’。”
“另一块,则是这些年,孝敬给布政使孙曰良,以及都指挥使张恕的心意。数目嘛,嘿嘿,也是相当可观。”
赵小六心中可惜,这么大的案子,他锦衣卫只能打个辅助。
要能全权负责,不知道能带出多少官员。
稍加运作,可就能合理合法的大发横财。
陈镒凑着看那文书,简直是触目惊心。
“总额竟达五十万两!他们这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他叹息道:“这几个月,因为赈灾之事,没少与孙布政、张都指打交道,观其行事,还以为……还以为皆是持正君子!怎料……”
“真是人心隔肚皮啊。”说完,忍不住连连摇头,这份报告显然让他颇受震动。
于谦细细看过之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他们自家藏起来的那部分,立刻派人按图索骥,挖出来充公,用于赈灾。”
“至于……送给孙、张二位的那部分,”他略一沉吟,“暂且记下,不必动。”
“什么?”一旁的陈镒闻言,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于大人!既已查明其罪证,岂能姑息?”
他的本职是正经的右都御史,既已知晓此二人贪赃枉法,岂能坐视不理?
于谦看了陈镒一眼,语气依旧平静:“陈大人,稍安勿躁。”
“眼下关中春旱如火,赈灾事宜千头万绪,孙、张二人身为布政使和都指挥使,手握钱粮、兵马,在此刻至关重要。”
“若骤然拿下,必致府衙、卫所动荡,于赈灾大局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顿了顿,继续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笔账,先给他们记下。待关中灾情缓解,百姓安定之后,再清算不迟。”
陈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颓然坐下。
他明白于谦说得在理,只是心里那股御史的劲儿一时半会儿拗不过来。
“也罢……就依于少保之言。不过,本官会立即上书摄政王,将此事原原本本奏明。”
“理当如此。”于谦点点头,然后看向赵小六,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缓和。
“赵小旗,此次你和你手下弟兄立了功,本官会记下。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谢大人!卑职告退!”赵小六无甚表情,恭敬地退了出去。
刚出衙门,一个手下就凑过来,递上一封密封的信函:“头儿,秦王府刚送来的。”
赵小六拆开一看,是秦王朱公锡的亲笔,字迹潦草,透着股急不可耐。
信里先是夸了他几句,然后拐弯抹角地提出,希望他能从钱蓝之口中,打探一下朝廷此前制定的详细赈灾计划。
赵小六捏着信纸,眼珠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啧,这是试探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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