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了沈昭昭一眼,见她依旧是一派天真模样,只当是小主心思敏感,便低头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又过了两日,云卷趁着给沈昭昭篦头的机会,低声回禀:“小主,奴婢留意了。小禄子每日申时确会去后院竹林,并非只是清扫,有时会蹲在墙角根,像是在……清理杂草,但动作很慢。而且,奴婢发现,有两回,墙外似乎有极轻微的、像是鸟叫又不太自然的声音响起,过了一会儿才消失。”
墙外?鸟叫声?
沈昭昭心中警铃大作。
这绝非巧合。
这流云殿位置偏僻,宫墙之外是哪一宫的地界?
是谁的手,这么快就伸了过来?
她没有打草惊蛇,反而更加沉住气。
她需要知道,小禄子传递的是什么消息,又是传递给谁。
她让云卷想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摸清墙外是何处。
云卷借着去内务府领取份例的机会,绕路探查,回来禀报:“小主,流云殿后院宫墙之外,再穿过一条窄巷,似乎是……延禧宫的侧后方。”
延禧宫?沈昭昭在脑中飞快地搜索着严嬷嬷提过的信息。
延禧宫主位,乃是德妃赵氏,皇后柳云舒的表妹,亦是皇后阵营中最为跋扈阴狠的爪牙之一。
德妃……动作果然快。
是了,自己虽位份低微,但入宫即得封号,又因“沈承运之女”这重皇商背景,或许在德妃眼中,已是值得安插眼线监视的对象。
“蕊珠,”
沈昭昭唤来心腹丫鬟,悄声吩咐,
“你去,找机会让小禄子‘偶然’听到你和云卷的对话,就说……我入宫后水土不服,夜间难以安枕,心情郁结,前几日晨省时见了皇后娘娘天颜,心中愈发惶恐不安,觉得自己言行无状,生怕惹了娘娘不喜。”
她刻意将话题引向对皇后的“畏惧”和自身的“不适”,这些都是无关痛痒,却又符合她“娇弱美人”人设,且能一定程度上麻痹德妃的消息。
蕊珠虽不解其意,但对小姐的话向来听从,寻了个机会,在与云卷于廊下低声“闲聊”时,恰到好处地让在附近擦拭栏杆的小禄子听去了只言片语。
接下来的几日,沈昭昭依旧按兵不动。
她甚至对殿内宫人更加温和,赏赐也偶尔为之,渐渐将几个心思简单、或是看重钱财的宫人隐隐收拢了过来。
对于钱公公,她则表现出适当的倚重,将一些无关紧要的殿内琐事交予他打理,满足其权力欲的同时,也用金银 安抚。
她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数日后,云卷带来消息:“小主,奴婢发现,小禄子这两日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打扫竹林时也不像之前那般警惕了。而且,奴婢偷偷检查过那处墙角,发现有一块砖石有被反复松动过的痕迹。”
沈昭昭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很好。
假消息传递出去了,并且似乎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德妃那边或许认为她是个不足为虑、且胆小怯懦之人,暂时放松了警惕。
她没有选择立刻揭发小禄子。
揭发一个眼线容易,但打草惊蛇,只会让德妃换上更隐蔽、更难以察觉的人。
不如……将计就计。
这颗钉子,既然已经找出来了,未必不能为她所用。
她吩咐云卷:“继续留意他,若无异常,便先不动他。日后,或许有些‘消息’,需要借他的口传出去。”
夜色渐深,流云殿内灯火阑珊。
沈昭昭独立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和那片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的竹林。
宫墙之内,步步惊心,她这第一步,总算是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悄然布下了第一颗棋子。
未来的路还很长,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但她已然稳住阵脚,接下来,便是要在这看似固若金汤的晏国后宫中,一步步撕开裂缝,织就一张属于自己的网。
她轻轻抚过窗棂,指尖冰凉。
眼尾那点朱砂痣,在昏暗的光线下,红得妖异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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