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乔家野,喝得烂醉,满脸通红拍桌咆哮:“老子就是个卖假货!要是哪天死了被人供起来,你们就把我坟头铲平!种白菜都比立碑强!谁给老子立碑,老子踹谁祖坟!”
嘶哑、酒气、愤怒,真实得心惊。
代表看完,沉默五分钟,职业假笑褪尽,喉结滑动。
“那……我能留点啥吗?不是为了项目。”他低声问。
高青从角落捡起一块废砖递过去。
砖面粗糙,刮得掌心微痛:“写句真话。能让人听了想哭的那种。但别太煽情,乔家野听了会吐。”
三天后,围挡撤了。
取而代之是一堵歪斜矮墙:砖块大小不一,有的断裂,缝隙渗出灰浆,散发淡淡碱味。
那是“反建碑公约”——想留名?
别写“永远怀念”,也别写“保佑发财”。
得写一句你最不敢说的话。
矮墙围住铭碑,像一个粗糙的怀抱。墙上刻满字迹:
“我嫉妒兄弟比我孝顺,他哭得比我真。”
“其实我不想孩子考公务员,但他要是去卖唱我会打断他的腿。”
“我偷过老板两百块钱,到现在也不敢还。”
墙顶端最好位置,刻着一行工整却深刻的字:
“我爸说我这辈子没做成一件体面事——可在这儿,我第一次觉得羞愧是真的。”
字迹很深,指尖抚过,沟壑起伏。
暴雨夜,高青打伞查看,手电光柱切开雨幕,映出漂浮垃圾与翻卷落叶。
她发现矮墙一角被冲松,几块砖摇摇欲坠。
光柱一扫,却愣住——
大雨中,陆阿春披透明雨衣蹲着。
雨水顺发丝流进脖颈,肩头湿透。
她用细铁丝笨拙绑紧砖头,铁丝勒进指腹,磨得通红渗血,却拧得慢而稳。
“春姨!”高青喊,声音被风吹散,“明天再弄吧!”
陆阿春抹脸摇头:“这点雨算个球?当年乔家野发烧四十度,还蹲这儿修破喇叭呢。”她指着墙头那句“羞愧是真的”,咧嘴一笑,雨水顺皱纹流下:“你看,现在连资本家都开始说实话了。这墙要是倒了,这句真话不就白说了?”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她不再年轻的脸。
那一刻,高青忽然明白:这碑这墙,从来都不属于乔家野一个人。
它属于每一个在深夜颤抖着想要开口的瞬间,属于每一个剥离虚伪、直面内心的灵魂。
它是活的。
高青放下伞,蹲下来帮她扶住那块砖。
雨水打湿衬衫,凉意沁骨,布料贴背如冰冷薄膜。
可心里滚烫,像有什么东西终于破土而出。
她从兜里掏出录音笔,对着红灯,轻声说:
“欢迎加入,新话痨。”
红灯在雨幕中急促闪烁了一下,像一声来自虚空的、玩世不恭的回应。
她知道不会有回答。只是有些声音,不说出来,就会把自己压垮。
就在这堵“废话墙”刚刚站稳脚跟的时候,几百公里外,一份《关于打造城市心灵驿站的可行性报告》正摆在某县级干部桌上。
附件设计图上,精致凉亭名为“心声亭”,旁注小字——“借鉴青川模式,引入智能语音交互系统”。
窗外风大,吹得那页纸哗哗作响,像是在预告一场新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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