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联邦发展规划署的专车里,气氛很压抑。
张伯仁瘫在后座上,全身没了力气。
他今天特意穿的中山装已经全是褶皱,被汗水浸透,黏在了后背上。过去梳得整齐的头发乱糟糟的,金丝眼镜也歪在一边,镜片上是他呼出的白汽。
刚才在会场上,他感觉浑身冰冷,现在心里只剩下恐惧。
他反复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李副总理平淡的问话……
“那我们的相关扶持政策……现在,到哪一步了?”
在场众人看戏的眼神……
署长周建国让他去顶罪的目光……
还有那个穿旗袍的女服务员,给他续水时,鄙夷的眼神。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备受煎熬。
“废物……”
“我们赵家……从不养废物。”
这是会前赵立言在电话里警告他的话。
他现在才明白。
在赵家那种人眼里,他这个副署长,不过是一条有点用处的狗。
高兴时能赏两根骨头,许诺个更好的前程。
可一旦惹了麻烦,主人甚至懒得动手,一个眼神,就有无数人上来把这条狗打死,然后把肉分了。
他张伯仁,就是那条被推出来挡枪的狗。
弃子。
他成了弃子。
这个念头冒出来,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恐惧过后,他心里只剩下怨恨和求生的欲望。
凭什么?
我为赵家干了那么多年脏活,现在说扔就扔了?想让我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扛下来?
没门。
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上,我就有机会翻盘。
赵立言,李副总理……还有那个叫秦川的小畜生。你们不是想看我死吗?不是想拿这个项目做文章吗?
好,很好。
我成全你们。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出现。他双眼通红,面目狰狞。
……
下午三点整。
黑色的奥迪刚在发展规划署大楼门口停稳,张伯仁就猛地推开车门冲了下去,甚至把来开门的司机都撞了一个踉跄。
他一路狂奔,没理会大厅里下属和访客投来的目光,直接冲进了专用电梯。
“叮——”
电梯门刚开一条缝,他就侧身挤了出去,疯了一样冲向自己的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红木大门被他撞开。
“张……张署长?您回来了?”
他的秘书小王正对着镜子补口红,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口红在脸上划出了一道红痕。
她惊慌的站起来,呼吸急促。
但此刻的张伯仁,没有心思看她。
“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给我滚进来!”
他双眼通红,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哗啦——!”
瓷器碎裂和文件散落的声音,门外所有人都吓得噤声。
秘书小王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捂着嘴。
很快,综合司、项目司、法规司的几个负责人,都跑了进来,一个个垂着头,不敢出声。
“都杵在这当木头吗?”
张伯仁指着他们,声音已经变调,吼道:
“立刻,马上,给我召开紧急会议!”
“把所有跟江州高新区那个项目有关的评估组成员,全都给我叫回来!就算是在火星上,也得给我滚回来!”
他喘着粗气,指着办公桌的方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抄也好,编也好,用最快的速度,最高级别,把江州高新区那个专项扶持基金的所有审批流程,全部给我走完!”
“今天,就在今天下班之前!”
“我必须看到盖好章的最终批复文件,放在我这张桌子上!”
“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
在场的司长们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州那个项目,不是您亲自下令要卡住的吗?不是您说这个项目风险很高吗?不是您让我们想尽办法找出理由来卡住它吗?
怎么一个上午的会开完,就全变了?
“还愣着干什么?”张伯仁见他们不动,抄起桌上的烟灰缸作势要砸,“想让我跟你们一起死吗?滚,全都给我滚出去办事!”
“是!是!是!”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不敢再迟疑,连忙冲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整个联邦发展规划署的相关司局,都见证了建署以来最快的一次审批。
上午还被张副署长批示风险过高建议驳回的江州项目,到了下午,突然就变成了应该优先扶持的重点项目。
之前负责挑刺的法规司,一个小时内就出具了“完全合规”的法律意见书。
负责评估风险的项目司,半小时内就提交了“风险可控、收益巨大”的评估报告。
之前那些流程上的障碍,此刻全都消失了。盖着“加急”和“特批”红章的文件,在各个部门之间飞速流转。
所谓的风险和问题,在政治压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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