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主卧的那个下午,顾临溪站在门口,犹豫了足足十分钟。
这间卧室比他之前住的客卧大了一倍不止,视野极佳,装修依旧是沈瓷偏爱的冷硬现代风,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但空气中弥漫着的、属于沈瓷的那股冷冽香气,无时无刻不在宣告着这是她的绝对领域。
他的衣物早已被岚姨妥善地挂进了主卧的衣帽间,与沈瓷那些昂贵的定制服装并列。这种空间的交融,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最终,他还是推门走了进去。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另一间牢房,只是离看守更近了一些而已。
沈瓷似乎很忙,晚上并没有回来吃饭。岚姨将晚餐送到了主卧附带的小客厅。顾临溪独自吃完,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心里空落落的。
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翻看着。旧手机的联系人并没有完全导入新手机,里面空空荡荡。他点开那个唯一的联系人“沈瓷”,头像是一片纯黑,像她的人一样,神秘而难以捉摸。快捷键“1”像是一个禁忌的按钮,他不敢触碰。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渐深。顾临溪洗漱完毕,换上睡衣——依旧是沈瓷准备的,质料柔软舒适得惊人——他犹豫着,最终选择了靠近落地窗的那一侧床沿,小心翼翼地躺下,尽量占据最小的空间,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床垫柔软,枕头的高度也恰到好处,但他却毫无睡意。鼻尖萦绕的冷香,身边空着的、属于沈瓷的位置,都像是有生命的物体,无声地压迫着他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顾临溪立刻闭上眼,假装睡着,全身的感官却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沈瓷。她似乎先去了一趟浴室,传来隐约的水声。过了一会儿,卧室门被推开,她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走了进来。
她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睡眠灯亮着。顾临溪能感觉到床垫另一侧微微下陷,她躺了上来。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顾临溪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她发现自己是醒着的。
忽然,他感觉到身侧的动静。沈瓷翻了个身,面向了他。
他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一只微凉的手,带着沐浴后的湿润和香气,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腰侧。
顾临溪浑身猛地一僵,几乎要弹坐起来。他以为下一秒会是更进一步的侵犯,会是带着酒气的吻,或者更糟……
然而,什么都没有。
那只手只是静静地搭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仿佛只是确认他的存在。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似乎……睡着了?
顾临溪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但心跳依旧很快。那只手的存在感太强了,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布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轮廓和微凉的温度。
这是一种比直接的暴力或情欲更让他无措的接触。它不带攻击性,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近和占有。
他悄悄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一条眼缝,借着昏黄的灯光,偷偷看向身侧的沈瓷。
她睡着了。平日里那双冰封的眸子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削弱了她所有的攻击性。她的五官在睡梦中显得更加精致柔和,像一尊毫无瑕疵的白瓷雕像,美得惊心动魄。
顾临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毫无干扰地审视她。抛开那些强取豪夺的手段,抛开那些令人恐惧的权势,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存在。美丽,强大,专注,并且……对他,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毫不掩饰的“需要”。
这种认知,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了一圈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他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直到眼睛发酸,才重新闭上。腰侧那只手的存在,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困意渐渐袭来,在一种极度矛盾、紧张却又奇异安心的复杂情绪中,他竟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身侧已经空了。床单平整冰凉,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只有腰侧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触感,提醒着他那不是幻觉。
他起床,走到衣帽间。看着并排挂着的两人衣物,他的目光在其中一套深蓝色西装上停留了片刻。那是沈瓷昨天让人送来的,说是过几天一个正式场合需要他陪同。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那西装的袖口,质料挺括,做工精良。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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