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在夜色中平稳行驶,车厢内一片寂静。顾临溪靠在椅背上,窗外的流光溢彩在他眼底明明灭灭,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宴会厅里沈瓷砸碎酒杯的那一幕,以及阿威在阴影中如同鬼魅般无声守护的身影。
沈瓷似乎有些疲惫,上车后便闭目养神,一只手却依旧习惯性地搭在顾临溪的手腕上,微凉的指尖贴着他的脉搏。
回到别墅,岚姨迎上来,敏锐地察觉到沈瓷身上淡淡的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沈小姐,需要准备醒酒汤吗?”
“不用。”沈瓷摆摆手,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一些,她松开顾临溪的手,径自向楼上走去,步伐比平时略显虚浮。
顾临溪看着她有些摇晃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主卧的门虚掩着。顾临溪推门进去时,看到沈瓷正背对着他,站在床边,试图拉开礼服侧面的拉链,但手指似乎有些不听使唤,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急躁。
他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沈瓷的动作顿住了,却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传来:“……帮我。”
顾临溪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无所不能、强势逼人的沈瓷,此刻竟然在向他求助?虽然只是拉拉链这样的小事。
他迟疑地走上前,手指触碰到那光滑冰凉的紫罗兰色布料时,指尖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捏住小小的拉链头,缓缓向下拉。
拉链滑落,大片光洁的背部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在卧室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如玉般温润的光泽。
然而,就在这片本该完美无瑕的肌肤上,顾临溪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
几道狰狞的、凸起的旧伤痕,如同丑陋的蜈蚣,盘踞在她左侧肩胛骨下方一直延伸到腰际的位置!那伤痕颜色比周围皮肤深,交错纵横,即使早已愈合,依旧能想象出当初皮开肉绽的惨烈景象。
这……是什么?
顾临溪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感攫住了他。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经历,会在这样一个美丽强大的女人背上,留下如此触目惊心的印记。
沈瓷似乎察觉到了他动作的停滞和加重的呼吸声。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无事发生般,将褪下一半的礼服拢住胸前,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却掩不住那丝疲惫:“好了,你去休息吧。”
顾临溪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目光无法从那些伤痕上移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瓷没有再多言,拿着睡袍走进了浴室。很快,里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顾临溪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沿,脑海里全是那些狰狞的伤痕。就在这时,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发送者署名是“威”。
【顾先生,今日校内舆情已平息,无后续滋扰。沈总饮少量酒,若有不适,请及时按呼叫铃,周医生随时待命。】
信息简洁、专业,只陈述必要事实和提供保障,没有任何越界的监视汇报,更像是一种职责范围内的、对需要重点保护对象的状况报备和资源提示。
顾临溪看着这条信息,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处不在、却又保持恰当距离的守护。阿威的情商和分寸感,让他意识到,沈瓷身边的人,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专业和深沉。
水声停了。沈瓷穿着睡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脸上带着被热气蒸腾出的浅淡红晕,眼神却依旧有些涣散,倦意更浓。她看也没看顾临溪,径直走到床的另一侧,背对着他躺下,将自己蜷缩起来,这是一个下意识寻求保护的姿势。
“关灯,睡觉。”她命令道,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顾临溪依言关掉了大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昏暗的睡眠灯。他在她身边躺下,两人之间依旧隔着一段距离。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毫无睡意。脑海里全是那些狰狞的伤痕,沈瓷罕见的疲惫,以及阿威那条恰到好处的信息。
他忽然明白,沈瓷的世界,远比他看到的更加复杂和危险。那些伤痕,就是铁证。而她能走到今天,身边必然聚集着像阿威这样绝对忠诚且能力超群的人。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弥漫开来,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或屈辱,而是夹杂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他悄悄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面向沈瓷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着她纤细却仿佛承载了无数重量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极其轻柔地,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睡袍,虚虚地触碰了一下她背上伤痕所在的大致位置。
睡袍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
沈瓷没有转身,也没有阻止他。
顾临溪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心脏狂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仿佛只是想确认那些伤痕是真实的,只是想……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抚。
(第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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