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几行冰冷的文字,像一条毒蛇,缠绕上顾临溪的脖颈,带来窒息般的寒意。
不是意外。
背后有人指使。
这八个字彻底颠覆了他对地下通道那场袭击的认知。它不再是一个偶然的、源于他任性导致的悲剧,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目标明确的阴谋。目标是他,还是沈瓷?或者……一石二鸟?
他猛地抬头,透过玻璃看向病床上再次陷入沉睡的沈瓷。她苍白脆弱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掌控一切的女魔头形象重叠,却又割裂。如果这不是意外,那她的重伤,她的濒死,岂不是都源于这暗处的毒手?
一种比面对李秘书时更沉重、更冰冷的愤怒,在他心底缓慢滋生。这愤怒的对象,是那些藏在阴影里、试图伤害她的未知敌人。
“阿威,”顾临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硬,“查清楚。不惜一切代价。”
阿威看着他眼中骤然燃起的火焰,微微颔首:“明白。已经在加派人手,也会动用一些特殊渠道。”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件事,是否等小姐情况再好一些……”
“不。”顾临溪打断他,目光依旧锁定在沈瓷身上,“她知道得越早,或许越安全。她有知道的权利。” 他不能再将她视为一个需要被完全蒙在鼓里的病人。她是沈瓷,是即便重伤垂死也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沈瓷。
阿威沉默片刻,应道:“是。”
接下来的两天,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涌的氛围中度过。
沈瓷的情况在缓慢好转。她清醒的时间逐渐变长,虽然大部分时候依旧虚弱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靠眼神和极其微小的动作交流。周医生谨慎地调整着用药,试图在控制疼痛和避免过度镇静之间找到平衡。
顾临溪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困了就在走廊的长椅上或者旁边的休息室小憩片刻,饿了就随便扒拉几口岚姨送来的饭菜。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只是无助地枯坐,而是主动向周医生和护士学习一些简单的护理知识,比如如何用棉签更有效地湿润嘴唇,如何协助她微微侧身防止褥疮,如何观察监护仪上数字的细微变化。
他的动作从生涩到逐渐熟练,眼神里的恐慌和迷茫被一种沉静的专注取代。
沈瓷清醒时,会安静地看着他忙碌。看着他笨拙却小心地为她擦拭脸颊和手臂,看着他因为仪器报警而瞬间紧绷、立刻跑去叫医生的慌张,看着他困极了靠在椅背上打盹时依旧紧蹙的眉头。
她很少说话,一是无力,二是她本就寡言。但她的目光,越来越多地停留在顾临溪身上。那目光里,审视和评估的成分在减少,一种近乎观察和……适应的成分在增加。
有一次,她在深夜醒来,伤口一阵阵钝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浅眠的顾临溪立刻惊醒,扑到床边,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疼?”
沈瓷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写满担忧的脸,没有回答,只是极其缓慢地,将那只没有输液的手,从被子里挪出了一点点,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顾临溪愣了几秒,才试探性地,用自己的手,轻轻握住了她那冰凉的手指。
她没有挣脱。
反而,那紧绷的、对抗疼痛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线。
那一刻,病房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交握的、传递着微弱体温的手。没有言语,却有一种无声的暖流,在冰冷的病房里悄然涌动。顾临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而柔软。
他知道,这微小的进展,比任何言语都来得珍贵。
然而,外部的压力并未因这片刻的温情而消散。
李秘书虽然没有再亲自前来,但老爷子那边的试探并未停止。有时是医院管理层“例行公事”的关切问候,有时是借着送补品名头前来打探消息的旁支亲戚,都被阿威和逐渐强硬起来的顾临溪联手挡了回去。
顾临溪开始学着像沈瓷那样思考。他让阿威暗中调查这两天所有试图接近病房的人背景,分析他们与老爷子或者其他可能势力的关联。他甚至开始翻阅阿威带来的、一些不涉及核心机密的集团近期简报,试图从纷杂的信息中捕捉到可能的风吹草动。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承受的“未婚夫”,他开始主动将自己嵌入沈瓷的世界,试图去理解她所处的漩涡,并笨拙地拿起武器,准备为她而战。
这天下午,沈瓷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周医生允许她短暂地摘掉氧气面罩,尝试喝一点点清水。
顾临溪小心翼翼地将吸管凑到她唇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吞咽,喉结随着动作轻轻滚动。喝完水,她靠在摇起的病床上,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有些怔忡。
“临溪。”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微弱,却清晰了许多。
顾临溪立刻凑近:“我在。”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积攒力气,然后缓缓转过头,看向他,问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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