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的身体在顾临溪的臂弯里微微颤抖,像一片在狂风中濒临碎裂的叶子。那些褪色的照片和泛黄的文件,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凿开了她记忆深处被刻意尘封的角落,露出了底下鲜血淋漓的真相。
她一直以为,自己挣脱的、厌恶的,是母亲骨子里的卑微软弱。她拼尽全力向上爬,就是要证明自己与那个懦弱的女人截然不同。
可直到此刻,她才惊骇地发现,她挣脱的,竟是命运套在母亲身上、那副由悲剧和绝望铸就的沉重枷锁。她憎恶的,是那个被现实彻底摧毁后留下的、扭曲的空壳。
那个她曾不屑一顾的女人,原来拥有过她无法想象的明媚青春和炙热爱恋。那个她认为活该被践踏的女人,原来是被家族巨变、爱人离散、强权凌辱一步步碾碎的天之骄女。
“她本来……不是那样的……”沈瓷重复着这句话,声音空洞,带着一种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无措。她一直以母亲的软弱为镜,告诫自己必须强大、必须冷酷。可现在,这面镜子碎了,映照出的,是命运无常的残忍,和沈家深入骨髓的罪恶。
顾临溪紧紧拥着她,感受着她罕见的脆弱,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酸涩难言。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声音低沉而稳定:“那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摧毁她的人,是沈家的错。”
他的话语简单,却精准地刺破了沈瓷混乱思绪中的核心。是的,错的是沈瀚年,是那个吃人的家族,是那些将她母亲逼入绝境的力量!
一股比以往更加冰冷、更加沉郁的怒意,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在她心底缓缓凝聚。这怒意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更夹杂了一种为那个曾经明媚、最终凋零的女人讨还公道的决绝。
她猛地从顾临溪怀中抬起头,眼中的迷茫被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取代。她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将那些照片和文件重新整理好,放回盒子里。
“岚姨。”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调,却比以往更添了几分寒意。
岚姨应声而入。
“把这个盒子,放到我卧室的保险柜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触碰。”沈瓷命令道。
“是,小姐。”岚姨双手接过盒子,恭敬地退下。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瓷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背影挺直,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幻觉。但顾临溪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她心底彻底改变了。
“韩青林……”沈瓷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复杂,“他恨沈家,是因为他亲眼看着所爱之人被沈家摧毁。” 她现在完全理解了那份恨意的源头。这份理解,并未让她对韩青林产生丝毫同情,反而让她更加警惕。一个被执念和仇恨驱使了二十年的聪明人,其手段和决心,必然超乎想象。
“那个匿名包裹,是他寄来的。”顾临溪肯定地说,“他想让你知道真相,让你了解沈家的罪恶,同时……也许是想让你痛苦,让你因为母亲的不幸而自我折磨。” 攻心为上,韩青林深谙此道。
“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沈瓷转过身,眼神锐利如淬火的刀,“我知道了我母亲是谁,也知道了沈家对她做了什么。这不会让我崩溃,只会让我更清楚,我脚下的路,染着多少血,承载着多少未清算的债。”
她的目标从未如此清晰:活下去,守护临溪,然后,将所有挡在她面前的、包括那些陈年的鬼魅,一并清理干净!
就在这时,沈瓷的加密通讯器发出了特定的频率震动——是“影子”的回报来了!
她立刻接通。
“主上。”通讯器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音,“目标地点已完成初步渗透侦察。情况如下:”
“一、外围守卫确为前军方人员,装备精良,布防严密,存在动态生物识别及热能感应系统。”
“二、核心区域位于地下,入口隐蔽,需特定权限方可进入。我们尝试了被动信号捕获,捕捉到内部有高强度能量反应及……非典型生命体征信号。”
“三、在规避巡逻队时,我们发现了这个。”对方传输过来一张微距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被遗弃在灌木丛边缘的、小巧的金属部件,上面沾染着泥土,但一个独特的、飞鸟形态的蚀刻徽标清晰可见。
看到那个徽标,沈瓷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 陆衍 麾下、负责特殊情报行动的那支小队成员,才会配备的专用通讯器上的保密拆卸部件!这种部件一旦被非正常手段强行拆卸或遭遇极端环境,会自动熔毁核心模块,但外壳和这个独特的徽标往往会残留下来!
楚风助理的定位器残骸出现在外围……
陆衍下属的通讯器部件出现在更深处……
巧合?还是……那通匿名电话所谓的“最意想不到的人”,范围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广?
“影子”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该部件发现位置,距离核心入口不足百米。判断其所有者曾试图接近或已进入核心区域,并在此处遭遇不测或被迫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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