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门内,顾临溪靠在床头,手臂的伤痛和内心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沈瓷离开前那冰冷的眼神和沉默的背影,像一根根细针,扎在他的心上,比伤口的疼痛更加清晰难忍。他知道自己触碰了某种界限,那个关于林薇的警报,不仅仅是一个意外,更像是对他们之间信任的一次考验。而他,似乎没能及格。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林薇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闪过她曾经试图伤害沈瓷的疯狂,也闪过她最后那绝望崩溃的眼神……复杂的情绪如同藤蔓缠绕着他,有残留的、基于人道主义的歉疚,有对过往未能妥善处理的懊悔,但更多的,是一种清晰的认知——他绝不能再让过去的人事物,影响到他和沈瓷的现在和未来。
沈瓷的决绝,他懂。正因为懂,才更加自责。
门外,沈瓷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并未立刻离开。她需要这片刻的独处,来平复胸腔里那股灼烧般的郁气。她讨厌任何脱离掌控的事情,更讨厌顾临溪因为别的女人而产生情绪波动。那种陌生的、类似于嫉妒和占有欲的情绪,让她烦躁,也让她……有些无措。
她习惯于用力量和权势解决一切,却发现在感情的世界里,有些东西无法用强权碾碎。
良久,她才直起身,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已被尽数收敛,只剩下惯常的、无懈可击的冷静。她迈步走向指挥中心,步伐稳定,仿佛刚才那个在休息室外流露出片刻软弱的女人从未存在过。
指挥中心内,一切依旧在高效运转。阿威见她回来,立刻上前汇报:“小姐,京都那边传来消息,林薇确实在圣心医院重症监护室,情况很不乐观,是过量服用安眠药和酒精中毒引发的多器官衰竭。医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调集了最好的资源在进行抢救,但目前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沈瓷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晓。她没有追问细节,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
“另外,”阿威继续道,“对沉箱主机数据的修复有了微弱进展,技术团队从一块受损的缓存芯片中,恢复出了几个残缺的坐标片段,指向南太平洋某片公海区域,范围依旧很大,但比之前毫无头绪要好得多。已经加派人手和资源,对该区域进行卫星扫描和情报搜集。”
“方舟”的线索有了进展,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但沈瓷的脸上并未见多少喜色,只是淡淡道:“继续。”
她走到主控台前,目光扫过各个屏幕,处理了几项日常事务,又询问了外围警戒的情况。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某处,因为顾临溪和林薇那突如其来的牵连,而留下了一道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裂痕。
处理完必要的事务,沈瓷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在指挥中心,而是再次回到了休息室。
推开门,顾临溪依旧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但紧蹙的眉头和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他并未睡着。
听到开门声,他立刻睁开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未散的愧疚。
沈瓷没有看他,径直走到床边,拿起医疗托盘里准备好的药和水,递到他面前,语气平淡无波:“吃药。”
顾临溪默默接过,依言服下。温水流过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口的滞涩。
吃完药,沈瓷又拿起新的药膏和纱布,准备给他换药。她解开他手臂上旧的敷料,动作专业而利落,避开了伤口,却也比平时少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柔。
顾临溪看着她低垂的、看不清神情的侧脸,感受着她沉默中散发出的疏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阵阵发紧。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换好药,沈瓷收拾好东西,转身又要离开。
“沈瓷。”顾临溪忍不住叫住她。
沈瓷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我……”顾临溪的声音干涩,“我和她,真的已经彻底结束了。那个警报,只是一个……错误。一个我本该早就处理掉的错误。对不起。”
沈瓷的背影僵硬了一瞬。她缓缓转过身,看向他,眼神深邃如同寒潭,里面翻涌着顾临溪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顾临溪,”她开口,声音低沉,“我不管你过去有多少个‘林薇’,有多少个‘错误’。”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他眼底,“但从你选择留在我身边的那一刻起,你的眼里,心里,就只能有我一个人。我的世界,不允许有任何杂质,尤其是……来自过去的杂质。”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独占欲和绝对的权威。这不是商量,是宣告。
顾临溪的心猛地一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她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炽烈而偏执的在意。他看着她,看着这个强大到令人畏惧、却也孤独得令人心疼的女人,心底那点因为她的冷漠而产生的委屈和不安,忽然间就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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