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传来的消息,像一小块冰,投入了南方山庄渐趋温暖的秋日池塘里。
关于公海那个不明水下目标的初步分析报告,内容比预想的更模糊,也更令人不安。图像增强技术无法还原其具体形态,只能确认其潜航模式与已知的任何国家或组织装备均不符,信号特征极其微弱,几乎与环境噪音融为一体,仅在“方舟”自毁前异常活跃的能量场扰动下才短暂暴露。其出现的时间点,恰好在沈瓷团队抵达之前,随后便神秘消失,未与“海妖号”或“方舟”有任何可探测的交互。
“像是一个……旁观者?或者,螳螂捕蝉,背后的黄雀?”视频通讯里,陆衍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国际刑警那边也没有更多线索,这东西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我担心,‘老板’可能并非唯一的觊觎者。”
沈瓷盯着屏幕上那张模糊到几乎只剩一团阴影的图片,眼神冰冷。刚刚因楚风到访和顾临溪康复带来的些许松弛感瞬间消失殆尽。她就知道,韩青林留下的烂摊子,没那么容易彻底清算。
“继续跟进,有任何新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我。”她切断通讯,靠在书房的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顾临溪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安神茶走进来,轻轻放在她手边。他看到了她眉宇间重新凝聚的冷厉,也猜到了大概。
“有麻烦?”他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声音温和。
沈瓷没有隐瞒,将陆衍的消息简要说了一遍。
顾临溪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温热的杯壁。那个神秘的水下目标,如同一个幽灵,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真正远去。而地下密库里那些冰冷的数据,与这个遥远的幽灵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看不见的联系?
他想起自己在密库数据中看到的那个古老密码学符号,以及它与Elena早期记录的关联。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沈瓷。不是想隐瞒,而是时机未到,他需要更多线索来串联。
“不管是什么,来了,应对就是。”顾临溪最终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力量。他看向沈瓷,“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沈瓷抬起眼,对上他平静而坚定的目光。是啊,不是一个人了。她习惯了独自面对风雨,习惯了将一切危险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但现在,这个曾经需要她牢牢护在身后的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试图与她并肩。
他或许依旧不能打,不能扛,但他有他的敏锐,他的坚韧,和他那份对她毫无保留的、已然成长为参天大树的守护意志。
心头的烦躁和冰冷,似乎被他这句话熨帖了些许。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伸手端起了那杯安神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几天后,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
顾临溪的手腕经过周医生的最后一次详细检查,确认神经恢复良好,基本功能已无大碍,只需避免过度负重和剧烈冲击即可。
得到这个结论时,两人正在吃早餐。顾临溪放下周医生留下的检查报告,看向对面慢条斯理喝着粥的沈瓷。
“我的手好了。”他说,语气平静,眼神却亮得惊人。
沈瓷舀粥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顾临溪耐心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沈瓷才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优雅,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她抬起眼,目光扫过他期待的脸,最终落在他恢复如初的手腕上。
“……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站起身,似乎打算像往常一样去书房处理事务。
顾临溪看着她故作镇定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瓷,”他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你答应过的。”
沈瓷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色,她试图绕过他:“我答应什么了?”
“等我手好了,我们就去领证。”顾临溪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她当时的承诺,虽然那时只是一个含糊的“嗯”。
沈瓷:“……”
她瞪着他,似乎想用眼神让他知难而退。但顾临溪只是微笑着,目光沉静而坚持。
两人在餐厅门口无声地对峙着。岚姨端着果盘过来,看到这情形,立刻抿着嘴笑着又退了回去。
最终,沈瓷败下阵来。她有些恼羞成怒地别开脸,声音闷闷的:“……随便你。”
顾临溪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如同拨云见日。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不是为了安抚,而是带着明确的、共赴未来的牵引。
“那我们现在就去。”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喧闹的宾客。只有阿威亲自开车,岚姨细心地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的证件材料。
车子驶出山庄,沿着盘山公路向下。窗外是飞速掠过的、漫山遍野暖色调的秋色。
沈瓷一直看着窗外,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放在膝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这比她面对任何商业谈判或生死危机都要让她……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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