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清晨时分才渐渐停歇。被雨水洗刷过的山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湿润气息,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来,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崭新。
顾临溪醒来时,感觉精神比前几日又好了不少。意识深处那层屏障依旧存在,外部的压力也未曾消失,但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令他时刻感到窒息般的紧绷。他洗漱完毕,走出房间,习惯性地看向书房方向——门紧闭着。
他微微有些诧异,这个时间,沈瓷通常已经在书房处理事务了。
走下楼梯,餐厅里飘来熟悉的食物香气,但似乎又有些不同。岚姨正在摆放餐具,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个比前几日真切些的笑容:“临溪少爷醒了?小姐在厨房呢。”
厨房?顾临溪更觉意外。他走向厨房,在门口停下脚步。
沈瓷正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身上依旧是她偏爱的丝质睡袍,外面却套着那条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碎花围裙。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锅里的东西,晨光从窗户透进来,勾勒出她纤细而认真的背影。灶台上放着几个小碟子,里面是切好的、形状不算规整的香菇丝和青菜碎。
岚姨站在她身旁,正低声指点着什么。
“……火候差不多了,可以把配菜放进去了,慢慢搅动……”岚姨的声音很轻。
沈瓷依言拿起碟子,将配菜倒入锅中,然后用勺子小心地、有些笨拙地搅动着锅里的白粥。她的动作依旧带着不熟练的僵硬,但比之前煎蛋时要沉稳许多,侧脸的神情专注得近乎严肃,仿佛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
顾临溪站在门口,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这寻常又极不寻常的一幕,轻轻触动。他知道,她是在为他学做这些。不是因为需要,而是因为她想。想在他精神不济、胃口不佳的时候,能亲手为他准备一点容易入口的食物,想在这充满不确定和危险的日子里,用这种最朴素的方式,给予他一点确定的温暖。
一股暖流缓缓涌遍全身,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凉意。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沈瓷搅动粥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顾临溪,她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只是耳根悄悄漫上一点浅红。
“醒了?”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粥马上就好。”
岚姨抿嘴笑了笑,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厨房,将空间留给他们。
顾临溪走过去,站在她身边,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细密气泡、已经变得粘稠软烂、混合着香菇和青菜的清粥,轻声道:“很香。”
沈瓷“嗯”了一声,继续专注地搅动着,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就糊了底。
“需要我帮忙吗?”顾临溪问。
“不用。”沈瓷拒绝得干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去坐着等。”
顾临溪没有坚持,他依言走到厨房的小餐桌旁坐下,目光却依旧落在她忙碌的背影上。阳光,灶火,食物的香气,和她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的身影,构成了一幅他从未奢望过的、充满烟火气的画面。这画面,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让他觉得心安。
过了一会儿,沈瓷关了火,将粥盛进两个白瓷碗里。她端过来,放在小餐桌上,一碗推到他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几乎融化,香菇和青菜的鲜香融入其中,看起来清淡而可口。
“尝尝。”沈瓷坐下,拿起勺子,却没有动自己那碗,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期待,还有一点点……紧张?
顾临溪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粥的温度刚好,口感软糯顺滑,带着谷物和蔬菜本身的清甜。
“很好吃。”他抬起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而真诚,“真的。”
沈瓷仔细看着他的表情,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在敷衍。见他眼底只有纯粹的赞赏和暖意,她紧绷的唇角这才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自己也拿起勺子,低头喝了一口。
两人就在厨房的小餐桌旁,安静地吃着这顿由沈瓷亲手准备的、简单的早餐。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粥的香气和一种无声的、缓缓流动的温情。
“今天天气不错,”吃完早餐,顾临溪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提议道,“要不要去湖边走走?周医生说适当的活动有助于恢复。”
沈瓷擦拭嘴角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他。她似乎想习惯性地拒绝,但目光触及他温和而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窗外确实很好的阳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没有保镖紧跟,只有他们两人,沿着熟悉的小径,慢慢走向山庄后面的湖泊。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四周郁郁葱葱的山林。
他们走得很慢,偶尔交谈几句,内容无关风雨,只是关于眼前的花草,湖里的游鱼,或者天空中飞过的鸟。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并肩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没有紧张和恐惧的宁静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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