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手机上那闪烁的提示灯,像夜幕中一颗不安分的星,短暂地搅动了顾临溪心头的宁静。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将其放下,没有立刻查看。此刻,他更想将白日里暖房的暖意和沈瓷眼中难得一见的柔和光芒,在心中多留存一会儿。那些未知的警告与危机,他选择暂时关在门外。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顾临溪是被一阵隐约的香气唤醒。那香气不似往日早餐的粥米暖香,而是更加清幽馥郁,带着一丝熟悉的甜意。他起身循着香气来到厨房,看到的景象让他微微怔住。
沈瓷依旧站在灶台前,围着那条已然与她冷冽气质形成奇妙反差萌的碎花围裙。但今天,她面前不是粥锅,而是几个小瓷碗和一套小巧的蒸馏器具。岚姨在一旁打着下手,正将一些晾晒好的、颜色略深的桂花倒入器皿中。
“这是……”顾临溪走近,好奇地问道。
沈瓷正专注地看着火候,闻声头也没回,语气平淡地解释:“试试做桂花露。去年的用完了。”她顿了顿,补充道,“……秋天干燥,兑水喝可以润肺。”
顾临溪的心像是被那清幽的桂花香轻轻拂过,泛起层层涟漪。他记得前几日在花园,她看着凋零的桂花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怅惘。原来,她并非无动于衷,而是用这种方式,试图留住最后一抹秋日的馈赠,也是为了……他看了一眼那套明显是近期才添置的蒸馏器具,为了这份她认为对他康复有益的“润肺”之物。
“我帮你。”他挽起袖子,自然地去接岚姨手中的水壶。
岚姨笑着递过去,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满是慈爱。
制作桂花露的过程比做糕点更为繁琐,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控制。沈瓷显然提前做足了功课,步骤清晰,只是实际操作起来,依旧带着她特有的、一丝不苟的笨拙。顾临溪便在一旁,适时地递上工具,调整火候,或者在她因长时间专注而微微蹙眉时,递上一杯温水。
两人配合算不上娴熟,甚至偶尔会因为手忙脚乱而碰到彼此的手肘,但在氤氲的蒸汽和浓郁的桂花香里,这种带着烟火气的协作,却有种别样的温馨。沈瓷紧绷的唇角在一次次成功的步骤后,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虽然弧度极小,却真实存在。
当第一滴清澈晶莹、饱含桂香的露珠从冷凝管中滴落时,沈瓷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眼神亮得惊人。她小心翼翼地用瓷碗接住,那专注而珍视的模样,仿佛接住的不是一滴花露,而是某种稀世珍宝。
顾临溪站在她身侧,看着她眼底纯粹的喜悦,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因忙碌而散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
这个突如其来的、过于亲昵的动作让沈瓷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她眼中还残留着未褪的专注与喜悦,混合着被触碰的惊愕,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顾临溪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唐突,指尖还残留着她发丝柔滑的触感。他有些尴尬地想要收回手,却在下一秒,看到沈瓷眼底的惊愕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些许迷茫和……默许的神色。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也没有斥责,只是那样看着他,耳根渐渐染上熟悉的绯色。
厨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蒸馏器具发出的细微声响和愈发浓郁的桂花香气在弥漫。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被轻轻拨动,发出微不可闻却震颤心扉的共鸣。
最终,是沈瓷先移开了视线,她低下头,假装去查看瓷碗中收集的花露,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快好了。”
顾临溪缓缓收回手,指尖蜷缩,将那柔滑的触感紧紧握住。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胸腔里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喜悦与悸动的情绪。
桂花露最终成功制好,装满了几个小巧的琉璃瓶,色泽清透,香气扑鼻。沈瓷将其一一封存,动作仔细,像是在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
午后,天空又阴沉下来,似乎酝酿着一场新的秋雨。两人待在客厅里,沈瓷破天荒地没有处理文件,而是拿着一本闲散的地方志翻阅。顾临溪则坐在她对面,手中虽然拿着书,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回味着清晨厨房里那短暂却深刻的瞬间。
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沈瓷似乎有些倦了,放下书,揉了揉眉心。她目光扫过窗外阴沉的天色,忽然轻声开口:“快入冬了。”
顾临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庭院里的树木枝叶已然稀疏,带着深秋的萧瑟。“嗯,时间过得很快。”
“嗯。”沈瓷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怕冷吗?”
顾临溪微微一怔,随即明白她是在关心他手腕的旧伤和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摇了摇头:“不怕。山庄里很暖和。”他顿了顿,看向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而且,听说南方的冬天,不算太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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