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落在发间的、轻如蝶翼的抚摸,像一道暖流,瞬间贯通了顾临溪的四肢百骸。他依旧闭着眼,不敢动弹分毫,生怕一丝细微的动静就会惊散这来之不易的亲密。只能更加放松地倚靠着身边人,将全身的重量交付,用每一次平稳的呼吸,回应着那份笨拙却撼人心魄的温柔。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在他靠上去的瞬间,沈瓷那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调整——她微微挺直了些背脊,让他的倚靠更加舒适安稳。
沈瓷的手在他发间停留了许久,久到指尖都染上了他的体温,才如同惊醒般,倏然收回。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滚烫,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不敢低头去看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只能僵硬地维持着姿势,目光直直地投向壁炉里跳跃的火焰,试图借此平复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悸动。那火焰明明灭灭,如同她此刻混乱的心绪,既有被全然依赖的陌生暖意,又有长久以来习惯性封闭自我的慌张无措。她甚至能闻到他发间清爽的气息,混合着阳光晒过后的干净味道,与她身上冷冽的香气奇异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此刻的、令人心安的氛围。
时间在壁炉的噼啪声和两人交织的呼吸声中缓慢流淌。夕阳西斜,橘红色的暖光透过窗户,将整个客厅渲染得如同一个温暖的金色梦境。光影在两人依偎的身影上移动,勾勒出无比和谐的轮廓。窗外偶尔传来归巢鸟儿的啁啾,更衬得室内静谧温馨。
最终,是顾临溪先动了。他像是刚刚睡醒般,轻轻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直起身。他的动作很慢,带着恰到好处的朦胧,仿佛真的只是小憩初醒。他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身侧的沈瓷,眼神里带着刚醒时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藏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我睡着了?”他声音沙哑,带着刚醒的慵懒,目光却清明地落在她微微泛红的侧脸上。
沈瓷在他动作的瞬间就绷紧了身体,直到他完全坐直,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她迅速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书本,指节微微泛白。那书本硬质的封面硌在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痛感,反而让她纷乱的心神有了一丝着落。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更轻,几乎要被壁炉的声音盖过。她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仿佛刚才那漫长的静止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气。
顾临溪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那强自镇定的模样,心底软成一片。他没有戳破,只是伸展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臂,语气自然地问道:“几点了?是不是该用晚餐了?”他的目光扫过窗外渐深的暮色,又落回她身上,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试探的询问。
他的平静仿佛具有感染力,沈瓷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她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时的清冷:“差不多了。”她合上膝头的书,书页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走向餐厅。走廊里光线昏暗,顾临溪刻意放慢了脚步,与沈瓷并肩而行。他没有再去牵她的手,也没有更多的肢体接触,只是这样安静地走着。但空气中流淌的那种无形的亲昵与默契,却比任何直接的接触都更加动人。他们的影子被廊灯拉长,在光洁的地板上交叠,步伐一致,仿佛已经这样并肩走了很久很久。
晚餐时,气氛微妙。岚姨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不同于以往的气场——不再是小心翼翼的靠近,而是一种仿佛经过洗礼般的、自然而然的亲近。她笑着布菜,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满是欣慰,连带着端上来的菜肴似乎都更添了几分家常的暖意。
顾临溪的胃口比中午好了许多,精神上的放松带来了身体上的舒缓。他吃着饭,偶尔会与沈瓷交谈几句,内容依旧是日常琐事,语气却更加随意熟稔。沈瓷的回应依旧简短,但那份冰封的疏离感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默认的、甚至带着一丝纵容的平和。她甚至会在他提到训练中某个微小进步时,抬起眼,给他一个极快却清晰的、带着认可的眼神。
饭后,两人没有立刻离开餐厅。窗外暮色深沉,星子尚未完全显现,山庄里的灯火却已次第亮起,透过玻璃窗,洒下温暖的光晕。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余香,混合着清茶的苦涩甘醇。
“明天……”顾临溪放下茶杯,看向沈瓷,目光温和,“训练可以稍微增加一点强度吗?我感觉今天状态不错。”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是一个渴望得到认可的孩子。
沈瓷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眼,对上他带着询问和跃跃欲试的眼神。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仔细地审视着他的脸色,仿佛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以及他身体和精神所能承受的极限。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过他略显苍白却精神尚可的面容,落在他清澈而坚定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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