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溪是在晨光中醒来的。
高原清晨的阳光透过木屋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切出几道明亮的线条。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沈瓷的睡颜——她竟然还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上半身趴在床沿睡着了,一只手依然握着他的手。
这姿势肯定不舒服。顾临溪轻轻动了动,想让她躺下休息,却惊醒了浅眠的沈瓷。
她立刻抬起头,眼底的朦胧瞬间被清醒取代。“醒了?感觉怎么样?”她的手已经习惯性地探向他的额头。
“我很好,”顾临溪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你这样睡了一夜?脖子不难受吗?”
沈瓷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语气平淡:“习惯了。”但顾临溪注意到她抬手揉后颈时微微蹙起的眉头。
“躺下休息一会儿。”顾临溪往里挪了挪,让出半个床位。
木床很窄,勉强能挤下两个人。沈瓷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她脱掉外套,在他身边躺下。两人肩并肩,几乎紧贴着,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清晨的木屋里很安静,能听见外面隐约的鸟鸣和阿威低声说话的声音。顾临溪侧过头,看着沈瓷的侧脸。她闭着眼睛,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浅浅的阴影。
“沈瓷,”他轻声说,“你其实不用这样守着我。”
沈瓷没有睁眼,只是伸出手,精准地握住了他的手。“我想守。”三个字,简单直接,不容反驳。
顾临溪知道再说也没用。他翻过身,面向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那至少让自己睡得舒服点。”
沈瓷这才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晨光中显得很清澈。她看了他几秒,忽然问:“昨晚睡得还好吗?有没有再感觉到……那种脉动?”
顾临溪回想了一下。后半夜他睡得很沉,没有再做那种被呼唤的梦。“没有,睡得很踏实。”他顿了顿,“可能因为有你在旁边。”
这话让沈瓷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她很少这样笑,但每次这样笑的时候,顾临溪都觉得特别好看。
“油嘴滑舌。”她说,但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两人又躺了一会儿,直到门外传来周医生的声音:“沈总,顾先生,醒了吗?该测晨间数据了。”
沈瓷立刻起身,整理好衣物,恢复了平日的干练模样。顾临溪也跟着坐起来,感觉身体比昨天轻松许多,头不疼了,呼吸也顺畅不少。
周医生拿着仪器进来,给顾临溪做了全套检查。“血氧96%,心率正常,血压稳定,”他看起来很高兴,“适应得非常好,比我预想的快多了。今天可以适当增加活动量,但要循序渐进。”
早餐是简单的粥和干粮,加热后凑合着吃了。阿威在饭间做了简报:“今天的目标是抵达海拔3800米的前进营地,路程大约六十公里,但后半段路况很差,预计需要五到六小时。小李已经调试好了所有通讯设备,进入峡谷边缘后,我们可能会和后方失联几小时,这是正常现象。”
“之前提到的异常信号呢?”沈瓷问。
阿威神色略显凝重:“昨晚又捕捉到两次,频率相同,距离我们大约二十到三十公里,方向一致。无法判断是固定信号源还是移动中的设备。秦爷那边正在通过卫星尝试分析,但需要时间。”
“保持警惕,但不要过度反应。”沈瓷下达指令,“按原计划前进。”
收拾营地时,顾临溪主动帮忙整理装备。他将睡袋卷好塞进压缩袋,动作虽然生疏但很认真。沈瓷走过来,接手了他手里的活:“这个要这样卷,不然占空间。”
她示范了一次,手指灵活地将睡袋卷成紧实的一捆。顾临溪站在旁边看着,忽然说:“你好像什么都会。”
“生存技能而已。”沈瓷将卷好的睡袋塞进背包,“以前在沈家,什么都要自己来。”
她说得很平淡,但顾临溪听出了背后的含义。在那些他还在无忧无虑上学的日子里,沈瓷已经在学习如何独自生存,如何在险恶的环境里保护自己。
他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背包:“现在不用了。现在你有我。”
沈瓷抬眼看他,晨光在她眼中跳跃。“我知道。”
车队在上午九点出发。今天的路况果然如阿威所说,越来越差。平坦的柏油路变成了碎石路,最后干脆成了只有车辙印的土路。车辆颠簸得厉害,顾临溪不得不紧紧抓住扶手。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出现明显的高原反应。相反,随着海拔升高,他反而感觉身体更轻快了些,呼吸也没有那么费力了。
周医生通过后视镜观察他:“顾先生,你现在的状态比很多常年在高原工作的人都要好。这很不寻常。”
顾临溪自己也觉得困惑。“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好像身体在主动适应这里的环境。”
沈瓷一直握着他的手,此刻忽然问:“昨晚你说感受到大地深处的脉动……现在还有吗?”
顾临溪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引擎声、风声、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在这些嘈杂之下,似乎确实有一种极其微弱的、有节奏的震动,像是遥远的心跳,从地底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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