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的光芒脉动着,像巨大的心跳。每一秒的流逝都敲在顾临溪的心上。
林素心站在光门前,白色实验服在光芒中几乎透明。她看着顾临溪,眼神里有母亲特有的温柔,也有科学家观察实验对象般的审视。这种复杂的注视让顾临溪感到一阵寒意——这个自称是他母亲的女人,似乎同时将他视为孩子和作品。
沈瓷的手还紧握着他,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指骨。但顾临溪没有抽手,反而更紧地回握。这个真实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锚点。
“你给了我两个选择,”顾临溪终于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但这两个选择的前提都是——我必须接受你口中的‘真相’。可如果我不接受呢?”
林素心微微歪头,像是没料到这个回答:“不接受什么?”
“不接受我是‘作品’的说法,不接受那2.7%的基因定义了我的人生。”顾临溪向前走了一步,将沈瓷护在身后——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沈瓷怔了一下,“我是顾临溪。我有童年,有记忆,有爱过的人,有珍惜的生活。这些不是基因序列能编码的。”
林素心的表情柔和下来,那里面甚至有一丝赞许。“你成长得很好,比我们预期的更好。”她轻声说,“这证明了改良的成功——你拥有人类的情感,人类的思考能力,却又有超越常人的适应性和潜能。”
“我不是在证明什么!”顾临溪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怒意,“我是在告诉你,我就是我!不管我的基因是什么样子,我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会痛,会哭,会爱,会害怕失去!”
这些话在洞穴里回荡,荧光河的水流声仿佛也为之一滞。
沈瓷看着顾临溪的侧脸。他的下颌线紧绷,眼眶发红,但眼神是清亮的、坚定的。这一刻她无比确定——无论基因如何,无论“起源”是什么,眼前这个会愤怒、会扞卫自己存在意义的男人,就是她的顾临溪。
她松开与他交握的手,改为环住他的手臂,身体与他并肩而立。这是一个无声的宣告:我们站在一起。
林素心看着这一幕,眼中掠过复杂的情绪。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门上的脉动光芒已经加快了频率——倒计时即将结束。
“临溪,”她终于再次开口,这次声音里少了科学家的冷静,多了母亲的恳切,“我不是要否定你的人生。相反,我比任何人都珍视你成长的过程。”她指向那扇光门,“门后面,有我和你父亲二十六年的研究记录,有你从胚胎到出生的全部影像,有你每一个成长阶段的数据……还有我们没能陪在你身边的每一天,写给你的信。”
顾临溪的呼吸一滞。
“我们不是遗弃你,”林素心的声音哽咽了,“是将你送到最安全的地方,送到那些追捕我们的人找不到的地方。那家疗养院是我们精心挑选的,院长是我大学时期最信任的导师。你养父母也是我们反复筛选过的人选——善良,温和,有能力给你一个正常的童年。”
她向前走了一步,这次不是为了施压,而是想要靠近:“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借口。但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们把你留在身边,你活不到今天。‘赫利俄斯之眼’的追捕者,还有其他觊觎‘起源计划’的势力,他们不会放过你。”
沈瓷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所以你们保护他的方式,是让他远离真相,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长大?”
“是。”林素心承认,“我们抹去了所有与他有关的记录,甚至伪造了他的出生证明。只有当他成长到足够强大、足够稳定,并且被‘起源’本身召唤时,真相才会浮现。”她看向顾临溪,“你现在感受到的共鸣,对高原环境的适应,对那些‘守卫’的感应……都是计划的一部分。你的身体在告诉你:是时候回家了。”
家。这个词刺痛了顾临溪。
他想起养父母温暖的笑容,想起那个虽然不大但充满爱的家。想起养母在他发烧时整夜守在床边,养父教他骑自行车时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那些是真实的,那些爱是真实的。
可现在这个女人告诉他,那不是他真正的家。
“那他们呢?”他的声音颤抖,“我的养父母,他们知道吗?他们知道我可能是……别的什么吗?”
林素心摇头:“他们只知道你是需要被保护的孤儿。我们给了他们足够的经济支持,确保你能接受最好的教育和医疗。但关于你的身世……他们一无所知。”她顿了顿,“这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顾临溪感到一阵眩晕。他的人生,他珍视的那些记忆和关系,原来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秘密之上。而他爱的人,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这个计划。
“那我呢?”他问,声音破碎,“我有选择的权利吗?在我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你们为我规划了一切——在哪里长大,接受什么教育,甚至……连我会爱上谁,也在计算之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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