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江冲积平原的晨雾还未散尽,马灵儿已踩着露水走进桃源县地界。青石板路在脚下泛着潮气,道旁千年古樟的气根垂落如帘,将晨光筛成斑驳的金点。刻碑一条街的店铺尚未开门,数十块待刻的青石板材在巷口码成半人高的石墙,每块石料都隐约透着不同的灵气波动——这是《万符秘典》印脉篇记载的地脉共鸣现象,辰州符派四脉中最擅长借势山川的一脉,果然隐匿于此。
她按敖辰临终嘱托摸了摸怀中龙鳞,冰凉的鳞片边缘已浮现出微型地图,指引终点正是街尾那家挂着石记刻碑木匾的铺子。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三短一长的清脆声响,马灵儿突然想起《万符秘典》里的记载:印脉传人以铃为号,三短一长,是为;三长一短,则是。
小姑娘,买碑还是刻字?沙哑嗓音从门后传来。竹帘掀开处,个穿粗布短打的老者正用麻绳捆扎新到的石料,右手指节布满老茧,虎口处却有个淡青色的山河印胎记——这正是敖辰描述的印脉传人特征。老者目光扫过马灵儿腰间青铜古镜时微微一凝,随即低头继续干活,我这只刻阴碑,不刻阳文。
马灵儿解下背上布包,将敖辰龙鳞放在青石柜面上:晚辈马灵儿,奉沅江龙宫敖辰遗命求见印脉传人。鳞片接触石料的瞬间突然迸发青光,在柜面投射出辰州符派四脉图腾,其中代表印脉的山岳图案恰好与老者胎记位置重合。
老者——石老板的手顿在半空,粗糙的拇指摩挲着龙鳞边缘的齿痕:龙族信物...三百年了啊。他突然抓起龙鳞掷向街心,这东西不祥,带着它赶紧离开桃源县。鳞片在空中划出弧线,却被马灵儿用狼毫笔凌空画符稳稳托住——这是她在沅江龙宫悟到的符御万物之法。
前辈可知幽冥宗符脉清洗计划马灵儿手腕翻转,黄符纸如蝶翼纷飞,在空气中组成《万符秘典》开篇总纲,四脉传承不能断在我们这代。石老板盯着那些悬浮的符箓,突然抓起案头刻刀掷来,刀锋擦着马灵儿耳畔钉进身后木柱,刀身还在微微震颤。
想拿山河印?先过三关。石老板转身走向后院,第一关辨石,第二关刻符,第三关...看你有没有命活到。
后院堆满了各种石料,从常见的青石、汉白玉到罕见的昆吾石、水沉木,俨然一座小型矿山。石老板抓起三块外观相似的青石板:哪块能刻镇煞碑?刻错了,整个桃源县都要跟着遭殃。
马灵儿想起《万符秘典》印脉篇记载:镇煞需借地脉,石心必有纹。青者如凝血,赤者似流丹。她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三块石板上。第一块石上血珠凝聚不散,第二块迅速渗入,第三块却在接触血迹的瞬间浮现出细密的红色纹路,宛如大地血管。
赤纹石。马灵儿指尖点向第三块石板,内含朱砂矿脉,最能镇煞。石老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突然一脚将三块石板踢进熔炉:烧三个时辰,看看会不会裂。
等待的时间里,马灵儿发现后院墙角立着数十块半成品石碑,碑文中都藏着残缺的符文。她忍不住伸手触摸其中一块,指尖刚接触石面就被一股大力弹开——青铜古镜突然自行悬浮,镜中闪过林玄霆的画面:十万大山瘴气弥漫的山谷里,他左肩渗出的鲜血在地面形成诡异符文,雷纹法尺正发出刺目金光,尺身浮现出从未见过的镇魔形态。
别看!石老板突然用刻刀劈向镜面,古镜剧烈震颤,画面切换成黑煞堂堂主站在九层祭坛顶端,双手结印催动万鬼幡。幡面展开的瞬间,无数怨魂组成的黑色风暴直冲云霄,隐约可见幡顶镶嵌着一颗四寸大小的幽冥珠。
那是...万鬼幡完全体?马灵儿捂住嘴。石老板却盯着她眉心的朱砂痣:你果然是符脉正宗。可惜啊,来得不是时候。熔炉突然发出爆裂声,赤纹石在烈焰中非但没有开裂,反而通体泛红,表面纹路化作一条赤色小龙盘旋不去。
第一关过了。石老板从炉中取出通红的石料,第二关,刻破妄符。用这块热石,刻完之前冷却就算失败。他递来的刻刀没有刀柄,刀刃薄如蝉翼,正是《万符秘典》记载的无柄刻刀——印脉传人专用法器。
马灵儿握紧发烫的刻刀,赤纹石的高温透过刀柄灼烧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镜脉传承中以镜映符的诀窍,青铜古镜悬浮在石料上方,将破妄符的纹路投射在赤红石面上。刻刀游走间火星四溅,每道刻痕都精准对应着古镜投射的纹路,这正是辰州符派失传的镜印双绝之术。
当最后一笔完成时,赤纹石恰好冷却成青灰色。破妄符在石面上微微发光,后院里那些半成品石碑突然同时震颤,碑文中残缺的符文开始自行移动,逐渐组成完整的阵法——这竟是个覆盖整个桃源县的巨型结界。
第三关...石老板突然按住马灵儿刻符的手,跟我来。他掀开地窖盖板,潮湿的石阶通向地下深处,墙壁上布满了历代印脉传人的手拓山河印。最底层石室中央,块丈高的墨玉碑静静矗立,碑顶悬浮着枚核桃大小、通体漆黑的印玺——正是辰州符派镇派四宝之一的山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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