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从十万大山深处传来时,林玄霆的指尖正悬在雷纹法尺尺身第三道刻痕上。血月已升至中天,银红色的光晕透过主祭坛九层石台的镂空雕纹,在地面投射出不断旋转的符文漩涡。四具石棺此刻如同四座微型火山,棺盖缝隙渗出的金色雾气在半空凝结成四脉先祖的虚影——符脉马正阳的残魂正用虚幻的手指抚摸着马灵儿眉心的朱砂痣,而镜脉先祖的长袍下摆始终在青铜古镜表面轻轻扫过。青龙虚影盘旋在石棺上空,龙鳞在血月下泛着冷冽的青光,龙须偶尔扫过雷纹法尺,激起细碎的电光。
“还差最后一步。”林玄霆突然按住左肩,那里的龙纹胎记正发烫如烙铁。石青岚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小姑娘手中的无柄刻刀不知何时已自行出鞘,刀尖在月光下划出银色弧线,恰好与石棺虚影中的青龙图腾重合。这是印脉传承的“以刀引脉”之术,十二岁的传人显然还无法控制这股突然觉醒的力量,刻刀在她掌心转动如飞,在地面刻出半道残缺的镇煞符。
马灵儿的青铜古镜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镜面中央,幽冥珠被十二根生魂锁链缠绕的影像正逐渐清晰,锁链上浮现出失踪村民的面容——桃源县的王木匠、凤凰古城的刘货郎、沅江边洗衣的陈阿婆……每张脸都凝固着惊恐,锁链收紧时便有一缕黑气渗入幽冥珠。石棺中的印脉先祖突然转向林玄霆,残缺的下颌开合着,吐出三个模糊的音节:“三阴……子时……”
青龙虚影突然俯冲而下,巨大的龙首悬停在林玄霆面前,虚幻的龙爪在他眉心一点。一段古老的口诀如洪钟般响彻祭坛:“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引雷七式需以龙血为引,今日便传你完整版雷法真诀!”龙瞳中射出两道金光,没入林玄霆识海,无数玄奥符文在他脑海中流转,正是失传已久的《神霄雷法总纲》。
“就是现在!”林玄霆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雷纹法尺上。尺身嗡鸣着挣脱手掌,在半空展开惊人的变化:量天尺形态时的古朴纹路亮起红光,惊雷形态的电弧转为幽蓝色,符箓形态的符文则如水银般流淌汇聚。当三种形态在血月映照下骤然合一,尺身中段竟浮现出半张人脸轮廓,双目紧闭似乎在等待某种召唤。青龙虚影围绕法尺盘旋三周,每圈都留下一道青色龙纹,尺身顿时散发出镇压四方的威严气息。
“引雷七式·霜降!”林玄霆左手结印,右手虚空一握。雷纹法尺第四形态“幽冥形态”应声而落,尺尖精准刺入地面生魂锁链的交汇点。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十二根锁链如同被烧红的铁线般扭曲变形,被束缚的村民面容在镜中痛苦地抽搐着。石棺中的符脉先祖突然剧烈晃动,马正阳残魂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清晰:“三百年……他终究还是来了……当年若不是他用禁术窃取符脉传承,我辰州符派何至于分崩离析!”
“谁?”马灵儿的狼毫笔已蓄势待发,黄符纸上“镇魔神符”的朱砂正发出微光。青铜古镜突然剧烈翻转,背面的铭文与石棺虚影中的符文产生共鸣,一段尘封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三人脑海——
三百年前的中元夜,同样的血月照耀着辰州符派总坛。年轻的符脉长老站在四象镇魔阵中央,手中托着刚从马正阳胸口取出的幽冥珠。他的青铜面具反射着诡异的红光,面具下的朱砂痣与马灵儿此刻眉心的印记一模一样。四脉先祖的残魂被禁锢在石棺中,眼睁睁看着叛徒用生魂锁链穿透他们的灵台,将四脉传承之力注入幽冥珠。叛徒袖口露出半截刺青,正是幽冥宗的鬼面纹与辰州符派的血符交织而成的禁忌图案。
“张启明!”石青岚突然尖叫出声。小姑娘的无柄刻刀此刻正自动在地面刻划着什么,石棺中印脉先祖的虚影俯身握住她的手腕,共同完成了最后一笔符文。随着阵法启动,四具石棺同时炸裂,金色雾气如潮水般涌向林玄霆三人——符脉的灵力修复着马灵儿因过度使用镜脉而受损的经脉,印脉的地脉之力顺着无柄刻刀流入石青岚掌心,而镜脉与咒脉的先祖残魂则齐齐没入雷纹法尺,让那半张人脸轮廓终于睁开了眼睛。
幽冥形态的雷纹法尺此刻通体漆黑,唯有尺尖一点金光如同黑夜中的启明星。林玄霆感到左肩的龙纹胎记正在燃烧,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雷电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当他再次握住法尺时,尺身传来清晰的意识:“斩断锁链,需以龙血为引。第四形态‘神霄战尺’即将觉醒,准备迎接九霄雷劫!”
“林大哥小心!”马灵儿的惊呼未落,主祭坛顶端已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幽冥宗宗主踏着血月投影缓缓走下石阶,三百年岁月在他脸上只留下细微的纹路,唯有鬓角几缕不自然的青色暴露了他靠活人精血维持青春的秘密。他手中的幽冥珠此刻已膨胀至笆斗大小,十二根生魂锁链深深嵌入珠体,将十万大山的地脉煞气源源不断地吸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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